第46章 账目玄机,柳眉遇险(2/2)
“误会?”王临弯腰捡起地上的账册,指尖拂过上面被踩脏的纸页,眼神冷得像冰。他抬头看向吴副手,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柳姑娘,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柳轻眉吸了吸鼻子,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不是害怕,是刚才撞得太疼,还有账册被弄脏的心疼。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却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临哥哥,仓曹送来的铁料入库记录是一百斤,标注的是上等熟铁,可工坊实际只用了九十五斤。我去工坊看过,剩下的铁是生铁块,还生了锈。我怀疑孙二和李四虚报入库数量,私吞了五斤铁料。吴副使刚才拦着我,不让我去找你,还让我改账,说要是我不听话,就说我管不好账,让我在黎阳仓待不下去。”
“好!好得很!”王临气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将账册往案上一拍,“啪”的一声,震得砚台都动了动。“吴副手,你竟敢勾结仓曹小吏,贪墨仓城物料,还威胁朝廷命官(柳轻眉因管账有功,上月被徐世积暂授“账房从事”,虽无品阶,却算朝廷认可的职官)!赵锋!把他押下去,关在羁押室,严加看管!再去把孙二、李四从仓曹抓来,一并审讯!要是敢反抗,就按军法处置!”
“是!”赵锋押着吴副手往外走,吴副手的惨叫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王校尉饶命!是孙二逼我的!是他让我拦着柳姑娘的!与我无关啊!”可他的挣扎在赵锋的力气面前,不过是徒劳——很快,惨叫声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账房里压抑的寂静,还有油灯“噼啪”的火星声。
王临转过身,看着还在微微发抖的柳轻眉,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像融化的冰雪:“眉儿,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胳膊还疼吗?”他伸手轻轻撩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看到她胳膊上被捏出的红印,像条丑陋的红痕,心疼得不行,“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待这么晚,也没派人在账房外守着。要是我来早一点,你就不会受这些委屈了。”
柳轻眉摇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带着外面的凉意,却很有力,能给她安全感。她轻声说:“我没事,就是胳膊有点疼,过会儿就好了。幸好你及时来了,要是账册被抢走了,被他们改了,就查不到他们贪墨的证据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物料被私吞。”
“不会的,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也没人能毁掉证据。”王临从怀里掏出那个铜制暖手炉,外面裹着厚厚的棉布,还带着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塞到柳轻眉手里,“炉子里的炭还能热两个时辰,你暖暖手,也暖暖身子。从今天起,我让赵锋派两个最可靠的兄弟,日夜守在账房外,不管是谁,没有我的命令,都别想再靠近你半步。”
暖手炉的温度透过棉布传到掌心,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柳轻眉的心里也暖暖的。她抬头看着王临,眼里满是依赖,像找到了依靠的雏鸟:“嗯,我听你的。”
这场账目贪墨案,在王临的雷厉风行下,短短两日就水落石出。被押进审讯室的孙二和李四,起初还嘴硬,一口咬定是“铁料在锻打中损耗了”,可当赵锋把从黑市商贩那里缴获的铁边角摆在他们面前时,两人瞬间瘫软在地——那铁边角上,还清晰地刻着“黎阳仓”三个字,是仓城物料特有的标记。
“是...是吴副手让我们做的!”孙二率先招了,声音抖得像筛糠,“他说每月让我们多报五斤铁料,他出面卖到黑市,卖的钱我们三人分,我和李四每月能分两斤粟米,吴副手分得多...我们已经做了半年了,累计私吞了...百余斤铁料...”李四也跟着哭着认罪,说“我们也是被吴副手逼的,他说要是不从,就把我们赶出仓城,让我们饿死”。
更让人意外的是,审讯中还牵扯出了仓曹王主事——孙二供认,王主事早就知道他们的勾当,去年冬天,吴副手还送了他两匹青布和十斤粟米,说是“兄弟们的一点孝敬”,王主事收了东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没问过铁料的去向。
徐世积得知此事时,正在城西的田地里查看新犁的推广情况——几个流民正用曲辕犁耕地,比老犁快了一倍还多,他正看得高兴。可当他捏着王临送来的供词,看到“王主事”三个字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气得将手里的马鞭往地上一摔:“好个王主事!竟敢纵容下属贪墨,置仓城法度于不顾!把黎阳仓的规矩当摆设吗?”当即下令:吴副手、孙二、李四三人贪墨数额巨大,且威胁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军法从事,明日午时在仓城广场斩首示众;王主事监管不力,纵容包庇,罚俸半年,留职察看,若再犯半点差错,即刻革职,押回长安治罪!
斩首示众的那天,黎阳仓的军民几乎都围了过来。广场上挤满了人,流民、士兵、仓城官吏,大家都踮着脚往刑台上看。吴副手、孙二、李四三人被押在刑台上,双手反绑,脖子上套着粗麻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他们知道,证据确凿,再喊也没用。
当刽子手的刀“唰”地落下时,鲜血溅在刑台的木板上,人群里响起一片响亮的叫好声——自柳轻眉管账后,仓城的物料消耗变得清清楚楚,流民们领农具、领种子再也不用看小吏的脸色,不用被刁难着多交“好处费”,大家早就恨透了这些中饱私囊的蛀虫。
王主事站在人群后面的阴影里,看着吴副手的尸体被士兵拖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攥紧了藏在袖筒里的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知道,徐世积这是借此事敲打他,也是在抬高王临的声望。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王临和柳轻眉——若不是他们揪着账册不放,若不是柳轻眉细心发现了笔迹的破绽,他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既要罚俸,还要被人盯着干活。
刑场边,王临牵着柳轻眉的手,看着眼前的场景,却没有半分喜悦。他想起吴副手临死前,那双怨毒得几乎要噬人的眼睛,像毒蛇的信子,死死盯着他;又想起刚才王主事站在阴影里的样子,那阴沉的神色,像酝酿着风暴的乌云。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吴副手虽死,王主事却还在仓城,那些潜藏在角落里的暗流,那些被贪墨滋养的蛀虫,恐怕还没彻底清除,这场风波,只是个开始。
“临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柳轻眉察觉到他的紧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了,流民们也能安心领物料了,你别担心了。”
王临低头看向她,勉强笑了笑,伸手将她往身边拉了拉,挡住身后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他知道,暗处还有人在盯着他们。“我没事,只是在想,以后仓城的账目,要更仔细核对,不能再让坏人有机可乘。”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带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温柔,“眉儿,有你在身边,帮我盯着这些,真好。”
柳轻眉的脸颊泛起微红,像被夕阳染了色。她轻轻靠在王临的胳膊上,看着远处田地里的流民正忙着秋收,金黄的粟穗沉甸甸的,心里满是安稳:“我会一直陪着你,帮你管好每一本账,帮你守住黎阳仓,守住这些流民的希望。”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紧紧叠在一起,拉得长长的,映在满是欢声笑语的广场上。可王临知道,暗处的目光从未消失——王主事的怨恨,还有那些潜藏在仓城角落里的未知风险,都在等着一个机会,随时可能再次掀起风浪。他握紧了柳轻眉的手,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他都会护着她,护着黎阳仓,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