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疑兵之计,空城退敌(2/2)
“徐世积!独孤凤!”宇文成都的声音如同雷霆滚过旷野,震得城头上的旗帜都微微晃动,“速速开城投降!献上粮仓!本将军念在尔等也是条汉子,饶尔等不死!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城头上,徐世积和独孤凤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默契。徐世积上前一步,朗声道:“宇文成都!休要狂言!要战便战!我黎阳仓兵精粮足,将士用命!尔等若敢攻城,必叫尔等有来无回!”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城头上的士兵、流民兵齐声呐喊:“杀!杀!杀!”声音震耳欲聋,直冲云霄!与此同时,垛口后的旗帜全部扬起,刀枪密密麻麻探出,阳光照在兵器上,反射出一片骇人的寒光,气势如虹。
宇文成都眯起眼睛,看着城头严整的军容和士兵高昂的士气,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原本以为,黎阳仓经投毒、精锐调离后,早已是不堪一击的空壳,可眼前的景象,却与情报完全不符。他又转头扫视四周,虎头山、鹰嘴坡上隐约可见旗帜飘动,城外的地面上,还有昨夜篝火燃烧后的黑色痕迹,心中顿时闪过一丝疑虑。
“宇文将军!”旁边一个白面幕僚催马上前,低声道,“看城头守军,士气高昂,人数也远超情报所说,不似空虚。且周边山头似有伏兵,篝火痕迹犹在,恐是瓦岗的援军已到!不可不防啊!”这幕僚是宇文成都的谋士,向来谨慎,此刻看着城头的架势,早已吓得心头打鼓。
宇文成都冷哼一声,却没有立刻下令进攻。他生性多疑,又极其自负,最恨落入别人的圈套。当年他曾在李密的“诈降计”中折损过千余兵力,至今记忆犹新。他抬手一挥:“派斥候!去周边山林探查!再去远处看看,是否有援军踪迹!”
数支斥候小队立刻策马而出,像离弦的箭般奔向四周的山林和远方的官道。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升高,晒得人皮肤发烫。宇文阀的大军列阵城外,鸦雀无声,如同凝固的黑色雕塑;城头上的守军也依旧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有士兵公然在垛口旁擦拭兵器,动作悠闲。
王临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手心的冷汗把刀柄都浸湿了。他死死盯着宇文成都的动向,心中默默祈祷:再等等,再多疑一点……成败,就在这一念之间!
终于,派出的斥候陆续返回,一个个脸色凝重地冲到宇文成都面前:“将军!周边山林未见大规模伏兵,但旗帜极多,遍布各山头,实在难以判断虚实!远处官道也未见援军踪迹,只有一些马蹄印,像是骑兵往来过!”
宇文成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变幻不定。没有伏兵?那城头的守军为何如此镇定?那些旗帜、篝火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徐世积故意布下的空城计?可若是空城计,他们又何必摆出这么强的声势?
他犹豫不决,马鞭在手中反复缠绕。强攻?万一真有埋伏,五千兵力折损过半,回去没法向父亲宇文述交代。退兵?到手的黎阳仓拱手让人,他这“天宝大将”的脸面往哪搁?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黎阳仓的南门突然缓缓打开!沉重的城门在绞盘声中“吱呀”转动,吊桥也“哐当”一声放下,搭在壕沟上。城门洞开,里面空荡荡的,看不到一兵一卒,只有三个老弱士兵拿着扫帚,慢悠悠地在城门洞里扫地,甚至还时不时停下来说两句话,神态悠闲得仿佛城外的五千大军只是路过的流民。
城楼上,徐世积和独孤凤早已搬来了桌案,案上摆着两个酒壶、四只酒杯——里面装的其实是清水。徐世积拿起一支早已备好的竹笛,放在嘴边,悠扬的曲调立刻流淌而出,正是当年魏晋名士最爱吹的《广陵散》,曲调洒脱,全无半分紧张。独孤凤则端坐在一旁,双手放在膝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城外的千军万马都与她无关。
空城计!赤裸裸的空城计!
宇文成都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他身边的将领们也面面相觑,纷纷倒抽冷气,惊疑不定的声音此起彼伏:
“将军!这太诡异了!肯定有诈!”
“徐世积疯了不成?城门大开还敢吹笛?”
“莫非……城里藏着上万伏兵,就等我们进去?”
宇文成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汹涌。他看着洞开的城门,看着城楼上悠闲吹笛的徐世积、闭目养神的独孤凤,又想起斥候“旗帜密布、马蹄印杂乱”的报告,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他要是敢下令进攻,恐怕真要落入圈套!
“撤!”宇文成都猛地一挥手,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不甘和恼怒,“徐世积!独孤凤!今日算你们走运!他日我必带十万大军再来,踏平黎阳仓!”
说完,他狠狠一夹马腹,调转马头,率先向后退去。五千大军如同潮水般跟着转身,烟尘再次扬起,朝着来时的方向退去,只留下满地马蹄印和渐渐消散的尘土。
城头上,徐世积放下竹笛,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独孤凤睁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袍早已被冷汗浸湿。两人相视一笑,笑声里满是劫后余生的轻松。
王临站在一旁,看着宇文阀大军远去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城头上。成了!真的成了!凭着这虚实难测的疑兵之计,竟然真的吓退了不可一世的宇文成都!
可这份轻松只持续了片刻,王临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他低头看着城楼下那三个还在扫地的老弱士兵,看着城头那些用铁锅充盔甲的流民兵,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宇文成都只是暂时退去,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仓城的水源危机依旧没有解决,现存的水只够支撑五日;流民兵恢复缓慢,真正能战的还是那几百人;李密的密令更是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黎阳仓的这场虚惊过去了,但真正的危机,远未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