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苗寨的女巫医（2/2）

阿兰朵歪着头打量他片刻，忽然从篮中取出一片形状奇特的紫色叶子，递到苏云朗面前，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狡黠的笑意：“认得这个吗？汉人郎中。”

苏云朗接过，仔细观其形、嗅其味，又轻轻舔舐一点汁液，沉吟道：“此物……性大寒，味极苦，似有剧毒。但若炮制得法，或可用于高热惊厥之症，以毒攻毒？”

阿兰朵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道：“算你有点见识。那你说，阿岩哥的病，为何我用‘鬼哭藤’、‘断肠草’煎水喂他，烧退了又起，总不断根？”

苏云朗谨慎答道：“仅凭只言片语，不敢妄断。但听姑娘描述，病患高烧、抽搐、吐黑水，似是热毒深入营血，兼有瘴气内陷。或许……需内外兼治，清营凉血与化湿辟秽并行？姑娘所用之药，虽猛，却可能偏于攻伐，忽视了扶正与疏导？”

阿兰朵沉默了，她盯着跳跃的篝火，良久，才低声道：“……你说的，和山神托梦告诉我的，有些像。”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苏云朗，“我阿妈是汉人，她教过我一些你们汉人的道理。她说，医术不该有族界。……你，敢不敢跟我进寨，看看阿岩哥？”

这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寨中对汉人的敌意并未消散。

京禧对苏云朗微微颔首。

苏云朗深吸一口气，对阿兰朵郑重道：“有何不敢？医者父母心。”

在阿兰朵的带领下，苏云朗、白芷和华济世得以进入寨子，为那位名叫阿岩的青年诊治。诊断结果与苏云朗推测相近，确是热毒瘴疠交攻。苏云朗开出清瘟解毒汤的方子，以中原药材为主；阿兰朵则贡献出几种苗疆特有的清热解毒、安抚心神的草药，并坚持要辅以其独特的“祝由”之术——一种结合了音乐、舞蹈、草药熏蒸与心理暗示的古老疗法。

起初，寨民们，尤其是阿普寨老，对苏云朗的方子将信将疑，只允许阿兰朵用药。但阿兰朵力排众议，坚持要两者结合。她站在阿岩的竹楼前，用苗语激昂地对族人说着什么，大概是在陈述两种医术合力的必要性。

或许是阿兰朵的威望，或许是阿岩的病情实在危急，寨老最终默许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云朗与阿兰朵，这两位来自不同世界、秉持不同医道的医者，开始了奇妙的合作。苏云朗严谨的方脉与阿兰朵神秘的仪式，中原的药材与苗疆的草根，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阿岩的高热渐渐退去，抽搐停止，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整个黑石寨为之震动。阿普寨老亲自向苏云朗道歉，并设下寨中最高规格的长桌宴款待京禧一行。席间，苗家米酒醇厚，歌舞热烈，之前的隔阂与敌意，在共同挽救的生命面前，冰雪消融。

阿兰朵对苏朗的医术彻底信服，更对这支包容开放、身怀绝技的队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宴席尾声，她走到京禧和苏云朗面前，眼神熠熠生辉：“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吗？你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我能……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吗？我想知道，山的外面，还有什么样的草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病。”

她的请求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京禧看着这位兼具神秘巫术与求知欲的苗疆少女，又看向苏朗，苏云朗微微点头。阿兰朵的医术，尤其是对瘴疠毒虫、精神心疾的独特法门，正是团队所需的补充。

“阿兰朵姑娘愿同行，我等荣幸之至。”京禧微笑应允。

阿兰朵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山间最明媚的野花。她转身对阿普寨老和族人用苗语快速说明，寨老虽有不舍，但见其心意已决，且是跟随救治阿岩的恩人，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只是反复嘱咐她要小心，记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