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孤臣赤心(1/2)

沓中,姜维手持刚从长安方向传来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简短的几行字,却重若千钧:

“魏镇西将军成济已返长安,昼夜整军,关中粮秣军械调动频繁,诸道民夫征发修缮,战备之象昭然。”

“成济……长安……”姜维放下密报,缓缓闭上双眼。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洛阳惊变,司马昭授首,潼关血战,司马望授首,司马孚邺城授首……这个如流星般崛起于曹魏政坛的将领,用短短数年时间,以令人瞠目的手段和战功,硬生生将倾颓的曹魏皇室重新扶起,更将盘根错节的司马氏连根拔起。

这样的人,绝不会安坐于长安。

“大将军?”副将见姜维神色有异,轻声唤道。

姜维睁开眼,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锐利的眼眸中,此刻满是深深的忧虑。

“速备笔墨,本将要即刻上表朝廷!”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写就奏章,言辞恳切,分析利害:

“……魏将成济,用兵诡谲。今其坐镇长安,厉兵秣马,修缮道路,广积粮秣,其意必在南图。汉中乃我大汉门户,沓中为陇右要冲,若敌猝然发难,而我不备,则险关危殆,社稷堪忧。臣伏请陛下,准臣调动沓中屯军,增防阳安关口等险隘;并速遣大将督军入汉中,与汉中守军互为犄角,早做防备。时不我待,伏惟圣察!”

写罢,姜维亲自用火漆密封,唤来最得力的信使:“八百里加急,直送成都,面呈陛下!沿途不得有丝毫延误!”

“诺!”信使接过奏章,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着信使远去的背影,姜维心中的不安却未曾减少半分。他立刻召集沓中诸将。

“诸位,”姜维目光扫过帐下跟随自己多年的部将。

“长安成济,异动频频,南侵之心,已如箭在弦。我虽已上表朝廷,然军情如火,不可坐待。即日起,各营取消休沐,整顿军械,清点粮草,修缮营垒,加强巡哨。全军进入临战戒备,未有本将军令,一兵一卒不得擅离驻地!”

“末将领命!”众将齐声应和,帐内弥漫起紧张的战意。

接下来的日子,姜维如同绷紧的弓弦。

他亲自巡视各营,督促训练,检查防务。

他不断地推演,成济可能会从哪条道路进兵?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还是子午道?汉中守将能否抵住第一波攻势?自己该如何驰援?

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追随丞相北伐的岁月,那种大战将至的沉重压力,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成都的旨意却迟迟未至。

十天,半个月……沓中的风越发凛冽。

终于,信使回来了。

带回的却不是姜维期盼的调兵虎符与增防诏令,而是一卷轻飘飘的、盖着皇帝玺印的帛书。

姜维迫不及待地展开,目光扫过,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最终化为一片铁青。

帛书上的字迹工整而冷淡,意思更是简单到令人心寒:

“……大将军所奏,朕已览悉。然边境安宁,未有显衅,不当妄动刀兵,劳扰军民。着大将军恪守沓中,安心屯垦,练兵足食即可。未有朝廷明诏,一兵一卒不得擅调,以免滋扰邻邦,启衅生事。钦此。”

落款处,是皇帝刘禅的印玺,以及……那熟悉的、代表中常侍黄皓用事的副署画押。

“呵……呵呵……”姜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初始极轻,却带着难以形容的悲凉与讥诮。

这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声混合着无尽愤怒与绝望的咆哮:

“成济!逆魏骁将!已至长安!厉兵秣马,剑指我邦!大战一触即发!朝廷——竟令我‘恪守沓中’,‘安心屯垦’?!”

“砰!”

他猛地将手中帛书狠狠掼在地上,丝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帐中格外刺耳。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他饱含怒火的一拳,重重砸在面前的硬木案几上,案几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帐中侍立的将领吓得浑身一颤,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姜维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更不敢接话。

他们能说什么?说陛下昏聩?说黄皓误国?说朝廷诸公醉生梦死?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姜维的声音嘶哑,仿佛受伤的猛虎,年迈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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