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画展前夜的温牛奶（2/2）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即将带上门的那一刻，脚步却顿住了。他没有回头，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清晰：

“别画到太晚。”他顿了顿，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界限，“凌晨一点前，必须休息。”

“……知道了。”叶栀梦乖巧地应着，看着他轻轻将画室门带上，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连同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气息也一同被隔绝。

画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她一个人，和那幅未完成的画。她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牛奶。恰到好处的甜度，顺滑的口感，温度从口腔一路暖到胃里，奇异地抚平了她焦躁的神经和紧绷的躯体。她重新坐回矮凳上，抱着膝盖，静静地凝视着画布。

目光落在那扇窗，那盏灯上。忽然间，之前一直找不到的那点“感觉”，如同黑暗中倏然亮起的火花，清晰地闪现出来。她之前总觉得这“归处”温暖却孤单，充满了回忆却少了些真实的烟火气。此刻，她忽然明白了。缺的，是那份即使身在黑夜，也知道有人为你留灯、等你归去的笃定与安心。

就像刚才那杯恰到好处递来的牛奶，就像那句不容拒绝却充满庇护的“明早八点等我”。

她放下杯子，重新拿起画笔，蘸取了一点调色板上早已准备好的、极其微妙的暖黄色。这一次，笔尖没有丝毫犹豫，精准而轻柔地落在画布上那扇窗户内的灯影边缘，添上了极其细微的、仿佛因等待而轻轻摇曳的光晕。

一笔落下，整幅画面的气质仿佛都为之改变。那不再仅仅是一间回忆中的空屋，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充满了无声守望与温暖羁绊的——“归处”。

她的嘴角，在不经意间，轻轻扬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原来，被人这样默默记挂、妥善安放的感觉，是如此踏实而温暖。

而此刻，楼下客厅。

沈砚辞并没有立刻上楼休息。他陷进宽大的沙发里，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去，抬手揉了揉眉心，卸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侧脸的轮廓。

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指尖滑动，点开助理不久前发来的加密邮件。附件里是几份详细的个人资料，附带着照片——都是明天可能会出现在美院毕业画展预展上的、几位家境优渥的年轻子弟。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那些洋溢着青春与张扬的脸庞。

最终，他的指尖停在其中一个名字上——林氏集团的独子，林皓。资料显示，这位林少爷风流名声在外，尤其对艺术系的女生颇有“兴趣”，且行事高调，不计后果。沈砚辞的眼神在接触到这个名字和相关评价的瞬间，便沉了下去，如同结了一层寒冰。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待对方接起后，言简意赅地吩咐，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明天画展，重点留意林皓。我不希望他出现在叶栀梦周围五米之内。如果他有任何试图靠近的举动，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沈总。我会安排好人，确保叶小姐不受任何打扰。”助理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挂了电话，沈砚辞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仰起头，闭上眼。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落地钟指针走动的细微声响。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二楼画室的方向，尽管隔着天花板和墙壁，他什么也看不见。

那眼底方才的冰冷与凌厉，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复杂情愫。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有期待，还有一种长久压抑后即将破土而出的悸动。

他等这一天，等待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为她隔绝一切风雨、守护她纯净世界的机会，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久到那份原本或许只是责任与承诺的情感，早已在岁月的沉淀与无声的守望中，发酵成了某种更加深沉、更加难以割舍的东西。

夜色，在别墅内外无声流淌。一个在画室里，因一份隐秘的温暖而找到了灵感的归宿；另一个在客厅中，为明天的“登场”布下无声的护卫，并独自咀嚼着那份深藏心底、不可言说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