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画室里的温柔触碰(1/2)
暮色如稀释的蜜糖,缓慢而粘稠地漫进沈家别墅那扇宽阔的落地窗。下午五点半的光景,夕阳的余晖已经失去了正午的锐气,变得绵软无力,将整个画室晕染成一片朦胧的暖黄。空气里浮动着松节油特有的微刺气味,混合着亚麻画布的淡淡纤维味道,以及一种属于颜料的、难以名状的芬芳。
叶栀梦就坐在那扇窗边的画架前,身下是一把有些年头的木质圆凳,凳脚与地板偶尔摩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身上穿着件米白色的棉质长裙,袖口沾上了几抹难以洗掉的钴蓝与赭石色,那是属于画者的勋章。她的指尖捏着一支细尖的榛形画笔,笔杆因为长年使用而被摩挲得温润光滑。此刻,她正全神贯注地修改着一幅即将用于毕业展的油画。
画布上铺展的是玉环市曲折的海岸线。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远山与近礁,海浪的线条被处理得温柔而富有韵律,在朦胧的色调里,藏着星星点点细碎的光,仿佛有生命般在画布上呼吸。这景象,像极了她记忆深处那个泛着凉意的清晨——七岁那年,她第一次怯生生地牵着沈父的手来到沈家,站在花园里,看到的正是这般被晨雾包裹、却又在缝隙中透出微光的海岸。时间过去了整整十三年,许多细节早已模糊,但那片光却固执地烙印在了心底,最终流淌到了笔尖。
她微微俯身,身体前倾到一个专注的弧度,眼睛几乎要贴到画布上,试图捕捉那一抹海浪转折最微妙的弧度。笔尖悬在画布上方,迟迟未落,她在寻找那种瞬间的灵动。就在这时,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
一声极轻的抽气声从她唇边溢出。画笔尖锐的木杆尾部,因她过于倾身的角度,不小心重重戳中了左手的食指指腹。细小的伤口瞬间泛起醒目的红,紧接着,一颗圆润晶莹的血珠迅速凝聚、变大,颤巍巍地挂在指尖,像一粒小小的红色珊瑚珠。痛感尖锐而短暂,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钝钝的麻。她下意识地缩回手,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眼底因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映着窗外的暮色,亮晶晶的。
这声轻响在静谧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就在尾音落下的下一秒,画室厚重的实木门被“砰”地一声从外推开,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急切。
沈砚辞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周身似乎还裹挟着外面微凉的晚风气息。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纯黑色西装,衬得肩线平直,腰身劲瘦。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但领口的扣子却解开了一颗,透出一丝忙碌后的松弛。他显然是刚从公司回来,甚至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就径直走了过来。原本只是想看看这个一钻进画室就常常忘记时间的女孩有没有按时吃饭,却没想到,撞见的竟是她蹙着眉、捂着手指、眼圈微红的模样。
他眼底惯有的那层商业谈判中练就的冷静与疏离,在看清她神情的瞬间,如同春日冰河,飞速消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浓烈得化不开的紧张。他脚步很快,几步就迈到了她的画架前,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拂动了画架旁挂着的几支备用画笔。
“怎么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是长时间主持会议后留下的痕迹,此刻却全然被担忧覆盖。
叶栀梦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掌心很热,带着薄薄的茧,那是常年握笔签署文件留下的痕迹,触感清晰而鲜明。他不由分说地摊开她微微蜷缩的手掌,动作带着惯有的强势,却又在指尖触及她泛红指腹的那一刹那,骤然放轻了所有的力道。
那姿态,小心翼翼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薄胎瓷,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慢了半拍。那道伤口其实微不足道,细如发丝,渗出的血珠也只有米粒大小,可落在他眼里,却像是烧红的针,直直扎进心口最软的那处,带来一阵细密而绵长的刺痛。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开口,声音里的沙哑更明显了,语气复杂地糅合了压抑的心疼、后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淡的责备。这责备并非针对她,更像是一种无力的自责——责备自己没能更早一点进来,没能看住她,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这无妄的伤。
叶栀梦被他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懵。手腕被他温热的掌心完全包裹,属于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炙烫着她的皮肤。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正轻轻摩挲着她受伤指头的周围,力道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他平日里冷硬果决的形象大相径庭。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气,混杂着画室里固有的松节油味道,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慌意乱的气息。心跳,就在这一瞬间漏了不止一拍,紧接着便如擂鼓般急促起来,脸颊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悄悄发烫,泛起一片嫣红。
“我、我不小心被画笔戳到了,”她小声地解释,声音细弱,带着点窘迫,“没事的,就是个小伤口,真的……”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想要把手抽回来。那触碰太亲密,也太令人心乱。
然而,她微微的退缩却引来了他更紧的握持。力道并不重,没有弄疼她,但那种不容置疑、不容拒绝的强势,却清晰地透过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目光沉沉地锁在那一点猩红上,眼神幽暗得像是暴风雨前积聚的浓云。
忽然,他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快步走向画室角落那个胡桃木色的五斗柜。最上面的抽屉被他拉开,动作熟练地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白色医药箱——那是他特意吩咐人备在这里的,里面碘伏、棉签、纱布、创可贴、甚至还有适合处理颜料沾染的特殊清洁剂,一应俱全。他早就想到了,以她对画画的痴迷和忘我,受伤怕是难免。
他拎着医药箱重新走回她面前,没有选择站着俯视,而是极为自然地半蹲下身。这个姿势让他瞬间矮了下去,视线与她坐着的高度齐平。最后一缕夕阳恰好穿透窗棂,斜斜地照射进来,金黄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奇迹般地柔和了那些过于冷硬的线条。他额前有几缕黑发因动作垂落,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扇形的浅浅阴影。此刻,他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眼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他拧开碘伏的棕色小瓶,用镊子夹起一根无菌棉签,蘸取少许深褐色的液体。然后,他再次轻轻托起她的手,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柔软的温柔:“忍一下,可能会有点凉。”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的指尖上,全神贯注,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别处。棉签没有直接触碰伤口,而是极其轻柔地、以伤口为中心,一圈一圈由外向内细致地消毒。微凉的液体触及皮肤,带来轻微的刺激感,但被他刻意放轻的动作稀释,只剩下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叶栀梦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眸,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昂贵的西装裤腿因蹲姿而绷紧,熨帖的西装外套也因此起了些褶皱。这个在玉环市商界翻云覆雨、令无数人敬畏的沈氏集团总裁,此刻却半跪在地,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男孩,耐心至极地处理着她手指上这个根本不值一提的细小伤口。他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手背或指侧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如同羽毛轻拂般的痒意。那痒意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悄无声息地蔓延至手腕、手臂,最后直抵心脏,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微微急促起来。
恍惚间,记忆的闸门被撞开。她想起很久以前,大概是她刚来沈家不久,也是个傍晚,她在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跑得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好大一块皮,火辣辣地疼。那时候,也是沈砚辞,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沈砚辞,皱着眉蹲在她面前,用略显笨拙的动作给她清洗伤口、涂红药水。他的语气比现在更冷淡,甚至带着点不耐烦,责怪她“毛毛躁躁”,可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极轻,吹气的样子也别别扭扭。那时候,她怯生生地、规规矩矩地叫他“沈叔叔”,觉得这个高大英俊却又总是板着脸的“长辈”严肃又难以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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