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办公室的信号（2/2）

里面传来沈砚辞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门板，带着些许朦胧感。

她推门而入。办公室内空间开阔，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木质香气，是他惯用的古龙水后调，清冷而持久。沈砚辞坐在宽大的黑胡桃木办公桌后，正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听见她进来，才抬眸看向她。此刻，他眼神里之前在部门门口的凛冽寒意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入的专注，仿佛方才那冷若冰霜的审视只是她紧张之下的错觉。

改完了？他开口问道，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还没有。叶栀梦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轻轻放在光洁的桌面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我刚拿到文件，想先过来问问您，有没有具体需要侧重修改的方向或要求。

沈砚辞放下手中那支价值不菲的定制钢笔，笔身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声。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仔细地描摹着她的五官。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棉质连衣裙，长发简单地扎成低马尾，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看起来干净又柔和，像一株需要呵护的植物。然而，那双总是带着灵气的眼眸里，此刻却清晰地映出几分小心翼翼的疏离——像是在刻意地、固执地与他划清界限。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不悦悄然涌上心头。他的手指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而清晰的声，那声音不紧不慢，却像敲打在她逐渐紧绷的神经上：没什么特别具体的要求，以你的专业判断，看着改就行。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但记住，这里是公司，上班时间，要专注本职工作。

叶栀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意有所指——刚才她和江辰短暂的交流，他果然看见了，并且放在心上。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垂下眼帘，低声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还有，沈砚辞忽然再次开口，目光转向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把你手机给我。

叶栀梦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一丝警惕：为什么？

公司规定，工作时间，私人手机需要统一管理，避免影响工作效率。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项再正常不过的规章制度，然而那话语背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还是说……他微微挑眉，目光锐利如刀，你手机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东西？

他的目光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更难以找到拒绝的理由。她犹豫了片刻，内心挣扎着，最终还是妥协地将手机递了过去。冰凉的金属外壳离开掌心的瞬间，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沈砚辞接过手机，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在屏幕上快速而熟练地操作了几下，随后便将手机递还给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好了，以后上班时间，手机记得调成静音模式。专注于你的设计图，不要随便和无关的人闲聊。他微微停顿，抬眸看她，眼底的警告意味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和刚才那个男生走得那么近……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语意和眼中冰冷的威慑，已然不言而喻。叶栀梦接过尚带他指尖余温的手机，几乎是立刻点开了设置界面——果然，一个陌生的定位追踪软件图标，赫然出现在应用程序列表之中！

一股被侵犯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让她感到一阵晕眩。她猛地抬头看向沈砚辞，声音因激动和不可置信而带着细微的颤抖：你为什么要擅自给我安装定位软件？这是我的隐私！你没有这个权利！

沈砚辞抬眸，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镇定：你刚出校园，涉世未深，缺乏社会经验。在这样复杂的公司环境里，我必须确保你的绝对安全。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安装定位，只是以防万一。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我能第一时间确定你的位置，找到你。

这根本不是为了我的安全！叶栀梦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你只是想监视我，想控制我的一举一动！沈砚辞，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有我自己的自由和隐私权！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如此激烈地当面反抗他。沈砚辞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周身刚刚有所缓和的气场再次变得冰寒刺骨。他倏然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一步步向她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之中。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动作却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然而，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她肌肤的前一刻，她猛地侧头躲开。他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被违逆的愤怒，有不被理解的委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闪而过的慌乱。

我不是要控制你。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压抑着巨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闻的脆弱，栀梦，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叶栀梦彻底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沈砚辞眼中那抹从未显露于人前的脆弱，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那团因愤怒而燃起的火焰像是被骤然浇上一盆冷水，嗤啦一声，只剩下混乱的、湿漉漉的烟雾。她知道他对她好，知道他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保护她，从多年前那个雨夜他向她伸出手开始，一直如此。可是，他的这种，太过沉重，太过密不透风，让她感到窒息，让她渴望逃离。

她别过脸，避开他那几乎让人心碎的眼神，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疲惫感：沈总，如果没别的事，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先出去了。

说完，她不待沈砚辞作出任何回应，便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出了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

她不知道的是，门内，沈砚辞凝视着那扇隔绝了两人视线的门，眼底方才那一闪而过的脆弱迅速被更为深沉的偏执与占有欲所取代。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熟练地点开一个界面简洁的定位软件，屏幕上，一个微小的光点正清晰地、一动不动地停留在设计部的某个坐标上。

他抬起手指，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她的光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势在必得的弧度，无声的低语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栀梦，别想着逃离我。你是我的，从你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想做什么，最终，你都只能留在我的视线里，我的身边。永远。

而设计部工位上，叶栀梦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无法卸载的定位软件图标，心里充满了无力的挣扎和深深的矛盾。她清楚地意识到，从她踏进沈氏集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己地坠入了沈砚辞为她精心编织的、名为的温柔陷阱之中。而这个陷阱最真实的本质，是。她渴望挣脱这份令人窒息的占有，却又时常被他偶尔流露的、笨拙的温柔所打动。这种爱与惧交织、依恋与反抗并存的矛盾情绪，像一张无形而坚韧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越收越紧，让她无所适从，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