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画展的前夜(1/2)

夜雨如织,悄无声息地笼罩着这座城市。画室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暖黄落地灯,光线昏沉而温柔地铺在未完成的画布上,也落在叶栀梦略显单薄的肩头。

她抱着膝盖坐在高脚凳上,对着画布中央那片深蓝色的夜空出神。这幅《星夜寄思》耗费了她整整三个月的心力,每一笔色彩都浸透着对早已离世的父母的思念。夜空是她精心调制的深蓝,混杂着些许钴蓝和群青,星星则是用极细的笔触蘸着钛白和浅镉黄点上去的,疏落却有神,仿佛真能穿透纸张,在昏暗的室内发出微光。星空下那座小小的房子,轮廓依稀是记忆中外婆家的老宅,窗棂旁那个模糊的少女身影,是她凭着泛黄照片和朦胧记忆勾勒出的自己。

可此刻,看着画面,她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是情感不够浓烈?还是技巧仍有瑕疵?调色盘上的颜料不知何时混合在了一起,被窗外飘入的、带着湿气的风一拂,晕开一片晦涩而不明朗的色块,恰如她此刻的心境。明天,就是毕业画展的开幕式,这幅画将是她的核心展品,也是她迈向职业画家道路的第一步。紧张、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交织在她的心头。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几乎被雨声掩盖。

“还没休息?”

低沉的男声毫无预兆地打破寂静。叶栀梦吓了一跳,握在手里的画笔一滑,险些掉落在铺着旧报纸的地板上。她仓促回头,看见沈砚辞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画室门口。

他似乎是刚从某个正式场合离开,身上还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挺括的布料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形愈发挺拔冷峻。走廊的光线从他身后漫过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他手里并没有拿公文包或文件,反而端着一杯牛奶,白色的瓷杯壁沿,氤氲着温热的白气,稍稍模糊了他向来深邃难辨的眼眸。

“小叔?”叶栀梦下意识地拢了拢滑落些许的、搭在肩上的米白色毛毯,声音里带着长时间熬夜后的干涩与沙哑,“嗯,还想再改改细节,希望它能更完美一些。”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沈砚辞迈步走进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他的目光越过她,径直落在那一方画布上。当看清画中那夜空下的孤灯、小房子,以及窗棂旁那模糊的少女侧影时,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这景象,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黄昏,他因故前往叶家老宅,在紧闭的院门外,偶然透过缝隙瞥见的场景——小小的女孩抱膝坐在窗边,望着远方,孤零零的背影浸在暮色里。那时,她的父母刚离世不久。

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压下心头蓦然泛起的一丝滞涩,将手中的牛奶杯递到她面前,语气是惯常的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凌晨两点了,身体会熬不住的。”

叶栀梦顺从地接过杯子,指尖立刻被那恰到好处的温热包裹。一股暖意顺着指尖流淌进心里,驱散了些许雨夜的寒凉。这段时间,沈砚辞似乎对她“过度关心”起来。这位名义上算是她远房长辈、实际上年纪并大不了她太多,且身为沈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权者,突然开始频繁地介入她的生活细节。尤其是她熬夜画画的时候,他总会像掐准了时间一样出现,有时是一杯温热的牛奶,有时是一盘精致切好的水果,从不多说什么关切的话语,只是放下东西,停留片刻便离开。可正是这种沉默而规律的“关照”,让她无法忽视,也无法轻易拒绝。

“谢谢小叔。”她小口地喝着牛奶,温热的液体舒缓了喉咙的干渴。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砚辞的视线似乎正落在画布一角的签名处——那里她用花体字签着自己的名字“yeh zhimeng”。她的心微微一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轻声问道:“明天……画展开幕式,你会来吗?”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沈砚辞是什么人?沈氏集团的总裁,日程表是以分钟为单位精确计算的,各种跨国会议、商业谈判、应酬交际充斥着他生活的每一寸空间。一个美术学院的学生毕业画展,在他的世界里,恐怕连一丝微澜都算不上。

沈砚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从画布上移开,掠过她白皙脸颊上那明显的、因缺乏睡眠而泛起的淡淡青黑色,语气依旧平淡:“上午有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不能缺席。”他略一停顿,在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之前,补充道,“会议结束后,我会过去。”

叶栀梦心里那根莫名的弦骤然一松,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好,那我给你留一个最好的位置,正对这幅画。”

“嗯。”沈砚辞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向她放在旁边小桌角的手机。屏幕因为新消息的传入而亮起,显示着室友发来的信息。内容清晰地映入他眼帘,无非是兴奋地提及明天画展会来不少业内有名的前辈、评论家和有实力的投资人,这是她们这些毕业生难得的机遇。信息的后半段,则特意用夸张的语气强调:“听说林氏集团的公子林浩宇也会来!他最近对扶持新锐设计师特别感兴趣,栀梦,你的机会来了哦!”

林浩宇。

看到这个名字,沈砚辞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去,如同结了一层薄冰。林家那个小儿子,出了名的纨绔风流,仗着家世和一副还算不错的皮相,在艺术圈里打着赏识人才的旗号,招惹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孩。上次在一个艺术沙龙上,他就明显对叶栀梦表现出了过分的兴趣,主动搭讪,邀约不断,当时被他以长辈的身份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没想到,这次这人又要凑上来。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那枚冷硬的贝母纽扣,力道有些重。

“画展结束后,”沈砚辞突然开口,打破了画室里短暂的宁静,语气里带着一种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强势,“让老陈开车送你回来。学校的安排或者同学间的聚会,能推就推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