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画展背后的暗流(1/2)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绵密,斜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笼罩着沉寂的夜。雨丝敲打着落地窗,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声响,像是无数窃窃私语,在黑暗中徘徊不去。

画室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暖黄的光晕集中在画架上,将叶栀梦和她的未竟之作笼在一片静谧里。画布上,《星夜寄思》已初具规模。大片沉郁的蓝紫色调铺陈开来,仿佛夜幕低垂时天际最后一抹挣扎的光晕。一弯孤月悬于右上角,清冷,边缘带着毛刺,像是被泪水浸染过。几只飞鸟以更深的墨蓝勾勒,姿态决绝地投向远方的黑暗,羽翼边缘融入了夜色,仿佛一去不返。画面的左下角,用极细的笔触,隐约描绘着一座空荡的秋千,在无形的风中微微晃动。

这是她献给已故父母的毕业作品。每一笔色彩,每一道线条,都浸透着寄人篱下者小心翼翼的柔软,和那份不肯轻易低头的倔强。孤月是她,飞鸟亦是她在梦境中追逐父母背影的化身,而那空荡的秋千,则是她再也回不去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轻微的叩门声打断了沉浸的思绪。

“栀梦小姐,沈总吩咐送的晚餐。”佣人张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温和而恭谨。

叶栀梦应了一声,放下画笔,指尖因长时间握持有些僵硬。她打开门,张妈端着托盘站在外面,托盘里是一碟奶油蘑菇意面,旁边精心点缀着几颗烤过的小番茄和芦笋,正中央,卧着一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

“趁热吃,小姐。沈先生特意交代,您画画费神,晚上得吃点扎实的。”张妈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语气里带着长辈式的关切。

叶栀梦的目光落在那个溏心蛋上,心里泛起复杂难言的涟漪。住进沈家这三个月,这位名义上的“小叔”沈砚辞,从未对她说过任何超出长辈范畴的话,甚至连过于亲近的举动都几乎没有。他总是冷静、疏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可他却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那些未曾说出口的需求。

她刚来时怕黑,不敢在陌生的偌大别墅里独自行走,尤其是夜晚去厨房倒水。没过两天,她就发现,从她卧室到厨房,再到画室的走廊,壁灯总是亮着柔和的光,彻夜不熄。她喜欢熬夜画稿,有时灵感来了便忘了时间,第二天清晨,书房的桌角总会准时出现一杯温度恰好的手冲咖啡,旁边有时还会配一小碟精致的点心。甚至有一次,她只是在翻看画册时,无意中对林薇薇感叹了一句某品牌一款绝版的貂毛水彩笔再也买不到了,语气里满是遗憾。结果隔天,那套她梦寐以求的画笔,连同配套的颜料,就静静地、崭新地躺在画室抽屉里,仿佛它们一直都在那里。

这些细致入微的照顾,像无声的春雨,悄然渗透到她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它们带来温暖和便利,却也裹挟着一层不容拒绝的强势,密不透风,让她无处可逃。

就像上周,她斟酌了许久,在饭桌上试探性地提起,毕业后想和同学合租,搬到学校附近的公寓去住,体验一下独立生活。

沈砚辞当时正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嘴角,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脸上。餐厅璀璨的水晶灯下,他的眼神深邃得让人心慌。

“刚毕业的小姑娘独居太危险。”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迫感,“沈家还养得起你。”

没有商量的余地,甚至没有询问她理由。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结论,便将她小心翼翼鼓起的勇气,轻易地击得粉碎。

她垂下眼睫,默默咽回了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寄人篱下的分寸感,她比谁都清楚。沈家收留了她,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和继续学画的条件,这份恩情重如山。她不能,也没有资格任性。

手机的震动将她从烦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屏幕亮起,是闺蜜林薇薇发来的消息。

“宝贝!画展的请柬我都帮你拿到并且分发出去了!保证明天场面热闹!不过……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下,我听说傅家那位少爷,傅明轩,他也会来。就是上次在美院预展上对你纠缠不清那个!你可千万得小心点~末尾附了个夸张的惊恐表情。”

叶栀梦的指尖顿在屏幕上方,一丝凉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傅明轩。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她不愿回忆的涟漪。他是本地有名的纨绔子弟,家里做地产起家,财大气粗。上次美院的毕业作品预展上,他就借着欣赏画作的名义,凑得极近,言语轻佻,手指甚至不规矩地试图搭上她的腰。当时周围人多,他又做得隐蔽,叶栀梦羞愤交加,却碍于场合不敢大声斥责。幸好一位关系不错的学长及时出现,借口找她讨论作品,才将她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这件事,她回来后对谁都没提。包括沈砚辞。

她不想再欠沈家更多人情。沈砚辞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多到她不知该如何偿还。更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有一种隐隐的惧怕。她怕那位气场强大、手段莫测的“小叔”,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用他那种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极端的方式去“解决麻烦”。她见识过他对付商业对手的冷酷,也隐约感觉到他对她那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她不敢想象,如果他把那种手段用在傅明轩身上,会引发怎样的后果。那只会让她更加不安,更加觉得自己是个需要被时刻清理周边障碍的累赘。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移动:“知道啦,我会注意的,放心~”

回复完,她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个令人不快的名字带来的影响。她重新拿起调色板,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画布上。然而,心绪已乱。画笔蘸取的蓝色与紫色在调色盘上胡乱地混合,变得浑浊。画布上那弯原本只是清冷的孤月,在她眼中,似乎渐渐被一层阴霾笼罩。

她既无比期待明天的毕业画展。这是她学画多年的成果展示,是她向世界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也是对她过去努力的一个交代。可同时,一种隐隐的、对未知风波的惧怕,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心头。傅明轩的出现,无疑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夜色在雨声中渐深,窗外的世界模糊一片,只剩下玻璃上蜿蜒滑落的水痕。

画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叶栀梦正专注于修改飞鸟的羽翼轮廓,并未立刻察觉。直到一股清冽的、带着雪松尾调的气息淡淡弥漫过来,混合着松节油的味道,她才猛然惊觉,倏然回头。

沈砚辞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睡袍,带子松松系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睡袍质地垂顺,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带着一种居家的、却依旧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指尖夹着一份薄薄的文件,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还没睡?”他开口,嗓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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