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归途暖语与心动余波(1/2)

展厅内鼎沸的人声如同退潮般渐渐远去,悬挂在穹顶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只留下几盏必要的照明,在空旷的空间里投下孤寂的光晕。巨大的玻璃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城市的天际线,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绚烂而温暖的橘红色,那光芒斜斜地穿透玻璃,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拉伸出长长的、不断变幻的光影,如同为这场艺术的盛宴落下最后的帷幕。

叶栀梦站在自己曾经的展位前,那里如今只剩下墙壁上几个细微的、用于固定画框的痕迹。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幅名为《暖阳》的油画从临时倚靠的墙边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初生的婴儿。展开一块早已准备好的、质地柔软的白色防尘布,她仔细地将画作包裹起来,每一个边角都抚平,确保画布表面不会受到丝毫磨损。

指尖隔着布料,似乎还能感受到画框木质边缘的坚硬触感。然而,比这触感更清晰的,是残留在身体记忆里的、不久前的温度——那是被沈砚辞宽阔的脊背牢牢护在身后时,所感受到的、令人安心的暖意,以及他低沉而充满保护欲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时,所带来的、一阵强过一阵的心悸。她的心跳,直到此刻,依旧比平时快了半拍,那节奏紊乱而有力,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胸腔,提醒着她展厅里发生的那一幕并非幻觉。

“我来。”

熟悉的、带着一丝低沉磁性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不容她有任何反应或拒绝。

叶栀梦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几乎是同时,一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便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怀中包裹好的画作。沈砚辞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仿佛他手中捧着的不是什么沉重的画框,而是极易碎裂的珍宝。

他将妥善包裹的画作轻轻靠在墙边,确保它稳固不会滑倒,然后才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有些怔忡的脸上。或许是窗外夕阳余晖的映照,也或许是方才事件余波未平,他惯常冷硬的眉眼线条,此刻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柔和了些许,连带着那总是平淡无波的语气,也似乎掺入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

“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叶栀梦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跟上了他转身迈开的脚步。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由自主地、久久地落在他挺拔而略显疏离的背影上。那背影在今天下午,曾为她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那句“叶栀梦是我沈家的人”,言犹在耳,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宣告意味,在她心头反复盘旋。那种被人如此坚定、如此不容置喙地划入保护圈的感觉,陌生而又令人心悸,像一株顽强藤蔓的种子,在她心底那片原本界限分明的土壤里,悄然破土,疯狂滋长。那份异样的、早已萌芽的情愫,因此变得愈发清晰、灼热,几乎要灼伤她的理智。然而,“叔侄”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枷锁,沉甸甸地横亘在她与他之间,让她只能将这份翻涌的情感死死压抑在心底,不敢表露分毫。

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宾利静静地停在美术馆外的临时停车区,如同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守卫。叶栀梦拉开车门,习惯性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这个位置似乎早已在无形中成为了她的专属。沈砚辞则随后坐进了宽敞的后座。

车内空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陷入一种微妙的静谧之中。只有空调系统运作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风声,在耳边低语。车窗外的世界正在飞速倒退,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都市夜晚的繁华轮廓。叶栀梦的目光落在窗外流动的街景上,试图借此分散自己过于集中的注意力,然而,脸颊上不受控制泛起的、一阵阵的热度,却清晰地提醒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她能感觉到,来自后座的那道沉静而专注的目光,正无声地落在她的侧影上,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脊背微微发僵,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沈砚辞靠在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目光确实久久地停留在前方那个纤细的背影上。看着她微微绷紧的肩膀,看着她偶尔无意识蜷缩又松开的手指,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修长的指尖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那节奏看似随意,却透露着他内心并不平静的思量。他在计算,在权衡,该如何才能更自然、更不着痕迹地,将两人之间那看似牢固的“叔侄”距离,再拉近一些。他既渴望靠近,又怕过于急进会吓跑这只敏感而容易受惊的“小鹿”。

“今天……谢谢你,小叔。”

最终还是叶栀梦率先打破了这片令人心慌的沉默。她转过头,目光越过座椅的间隙,看向后座那个笼罩在车厢昏暗光线里的男人。她的眼神清澈,里面盛满了真诚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感激,还有一丝尚未完全平复的后怕。

“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摆脱那个林浩宇。”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的微颤。

沈砚辞闻言,英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里面掺杂着一丝明显的不悦,既是对林浩宇那不知死活的行为,也是对她独自面对这种骚扰时可能存在的无助。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以后,离那种人远点。心思不正,手段低劣,不值得你浪费任何时间和情绪。”

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的眼睛,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霸道的关切:“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无论大小,只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为难,或者有危险的,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硬扛,明白吗?”

这话语里的维护和那种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绝对姿态,让叶栀梦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泛起层层叠叠的暖意。她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重新转回头看向窗外。然而,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泄露了她心底真实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安心、依赖与隐秘喜悦的甜意。

车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她带着浅笑的侧脸,也映出身后方那道始终凝视着她的、深邃的目光。她不由得想起许多被忽略的细节——那些她为了毕业创作熬夜到凌晨的夜晚,书桌上总会准时出现的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那些在学校里偶尔遇到的、莫名其妙的刁难,最后总会迎刃而解,当事人甚至还会主动来道歉;那次她只是试探性地提起想搬去学校附近和同学合住,便被他以各种看似合理的理由坚决驳回……

原来,他那看似冷淡疏离、公事公办的外表之下,一直涌动着这样细致而绵长的温柔。只是这温柔被他巧妙地隐藏了起来,如同深海之下的暖流,无声,却强大。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沈家的路上,窗外的霓虹逐渐被更多安静的住宅区景色所取代。

在一片相对静谧的氛围中,沈砚辞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打破了先前的沉默,带着一种仿佛经过深思熟虑的平稳:“你的画,我仔细看过了。不仅仅是《暖阳》,包括你之前的一些练习稿,都很有灵气和自己的想法。对于毕业后的发展方向,有没有更具体的考虑?比如,往设计领域尝试?”

叶栀梦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他会突然谈起这个话题,而且语气如此正式。她立刻转过头,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像是夜空中骤然被点亮的星辰:“我想过的!其实我一直有这个想法!我希望我的画不只是挂在墙上欣赏,更能融入到生活里,变成可以使用的、能给人带来美感和愉悦的设计。只是……”她的声音稍微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现实的无奈,“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平台,这方面的竞争也挺激烈的。”

“沈氏集团旗下,有一家专注于文创和家居品类的设计公司,叫‘筑梦设计’。”沈砚辞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商业信息,“他们下周三,有一批实习生的招聘名额。我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给你预留了一个面试机会。”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顺手为之的小事。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为了这个“预留”的名额,他需要如何平衡公司内部可能存在的议论,又如何确保这个安排不会给她带来额外的压力。他既想将她留在自己视线可及、能力可控的范围之内,确保她的安全,又不想违背她渴望凭借自身能力立足的意愿。这份小心翼翼的、近乎矛盾的考量与铺路,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叶栀梦听到这话,心里顿时被巨大的惊喜所充斥,但紧随其后的,是一股强烈的犹豫和不安。“这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毛,语气带着明显的顾虑,“靠你的关系直接拿到面试机会,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是走了后门?会不会在背后说闲话?”她一直渴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和作品赢得认可,最害怕的就是被人贴上“依靠沈家”的标签,这会让她的所有努力都变得黯淡无光。

沈砚辞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担忧,直抵内心。他看着她眼中清晰的挣扎和对纯粹认可的渴望,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和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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