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深夜归途的心动余温（1/2）

周明宇那狼狈不堪的身影消失在展厅门口后，弥漫在空气中的紧绷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画展依旧在进行，人流依旧穿梭，但明显地，叶栀梦周围仿佛被无形地划出了一圈真空地带。没有人再敢随意上前搭讪，那些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在触及到她身旁那道挺拔冷峻的身影时，都自觉地收敛、退避。

沈砚辞并未立即离开，他仿佛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峦，依旧停留在叶栀梦身侧。当几位在设计界享有盛誉、白发苍苍的老前辈在她的作品前驻足时，他便会适时地上前，用流利而专业的术语，条理清晰地向他们介绍她的创作理念、技法特点，言语间对她才华的肯定毫不吝啬，那份深藏于眼底的骄傲，几乎要满溢出来，无法掩饰。

叶栀梦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听着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向这些平日里只能在杂志和论坛上见到的人物，从容不迫地阐述着她的艺术构想。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她小心翼翼守护着的梦想幼苗，被他郑重其事地捧在了掌心，展示给更广阔的天空。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在心间涤荡、蔓延，冲淡了先前因冲突而产生的惊悸与不安。她从未想过，这位平日里对她要求严格、时常显得冷淡疏离的“小叔”，会在这样公开的场合，如此不加掩饰地维护她、认可她，甚至……为她感到自豪。

“沈总，您这位侄女，确实天赋过人，灵气逼人。”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老教授紧紧握着沈砚辞的手，语气诚恳，目光中满是欣赏，“尤其是对色彩的情绪表达和空间构图的把握，非常有个人特色。假以时日，在设计领域必定能大有作为。如果以后有机会，真希望能邀请她到我的工作室交流学习，相互启发。”

沈砚辞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回应着教授的赞誉：“李教授您过奖了，能得到您的赏识是栀梦的荣幸。”他话锋一转，目光温柔地投向身旁有些局促的女孩，将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中，语气是罕见的征询与柔和，“栀梦，你自己觉得呢？愿意去李教授的工作室看看吗？”

叶栀梦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明亮而渴望的光彩，如同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她连忙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带着微微的颤抖：“我愿意！非常愿意！谢谢李教授给我这个机会！也……谢谢小叔。”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格外轻，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感激。

李教授欣慰地笑了，又就作品中的几个细节与叶栀梦交流了片刻，这才在助理的陪同下缓缓离去。

当展厅内的灯光逐一熄灭，最后一批观展者也依依不舍地离开时，窗外的天色早已被浓稠的墨蓝浸染，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编织成一片璀璨的光网。沈砚辞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了叶栀梦手中那个装着些许画展资料和私人物品的、略显沉重的帆布包，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累了吧？”他垂眸看着她，声音在空旷下来的展厅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我们去吃点东西，就你很喜欢的那家淮扬菜，已经订好位置了。”

叶栀梦微微一怔，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那家餐厅她只偶然在一次家庭聚餐时提过一句，说喜欢他们那道清淡鲜美的蟹粉狮子头，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样清楚。一股混合着惊喜与被珍视的暖意，细细密密地将她包裹。她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之中，如同一条沉默的鱼，游弋在灯火辉煌的海洋里。叶栀梦有些疲惫地靠在舒适的车窗上，额角贴着微凉的玻璃，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飞速向后掠过的流光溢彩。繁华的街景、熙攘的人群、闪烁的广告牌……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今天画展上的画面——他如同守护神般骤然出现在展厅门口的身影；他面对林学长时那不容置疑的宣告；以及，他攥住周明宇手腕时，那双冰冷刺骨、仿佛蕴藏着风暴的眼睛，和他宽阔挺拔、将她完全护在身后的背影……

这些画面交织重叠，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悄悄地、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目光落在驾驶座上的沈砚辞身上。他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路况，侧脸的线条在车内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流畅利落，从饱满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紧抿的薄唇和线条清晰的下颌，构成一幅完美而冷硬的剪影。窗外流转的霓虹灯光偶尔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淡淡阴影，让他平日在商界运筹帷幄的凌厉气质，在此刻沉淀出一种别样的、令人心安的沉稳与俊朗。

“在看什么？”他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车内长久的静谧，也吓得叶栀梦心脏猛地一跳，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获。

她慌忙转回头，脸颊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升温、泛红，一直蔓延到耳根，火辣辣的。她下意识地揪住了裙摆，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明显的慌乱：“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的夜景，挺好看的。”这借口拙劣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沈砚辞从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低笑，没有拆穿她这显而易见的谎言，只是体贴地放缓了些车速，让行驶更加平稳。“要是累了，就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一会儿，”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纵容，“到了地方，我叫你。”

“不用了，”叶栀梦摇了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已久的疑问，“小叔，今天……真的谢谢你。还有，那个周明宇……他，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吧？”想起那个男人令人不适的眼神，她仍心有余悸。

“放心。”沈砚辞的回答简短而笃定，没有丝毫犹豫。在前方红灯亮起，车子缓缓停下的瞬间，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足以冻结空气的冷意，“他不敢。我已经让人‘好好’跟他以及周家打过招呼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你半径五百米之内。”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自信。叶栀梦知道，他说到做到。悬在心口的石头终于安然落地，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小叔，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这么麻烦的。一些事情，我自己……或许也能试着处理。”她不想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做一个只能依附他、需要被他时刻保护、甚至因此给他带来麻烦的“小孩”。她渴望成长，渴望拥有独立面对风雨的能力。

沈砚辞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几分，骨节微微泛白。绿灯亮起，他重新启动车子，目光直视前方，过了好几秒，才用一种异常认真、甚至带着几分沉郁的语调开口：“栀梦，”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是我护着的人。”

这句话，他说得缓慢而用力，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镌刻进她的心里。

“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你。不管什么时候，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需要，”他顿了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直白，“我都会在。”

这不是长辈对晚辈泛泛的关怀，这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烙印，他的话，如同一块巨大的、温热的陨石，猛地投入叶栀梦看似平静的心湖，刹那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泛起层层叠叠、无法平息的情感涟漪。她怔怔地转过头，望向他的侧脸。车内光线昏暗，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认真与潜藏在深处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温柔，却像黑暗中燃烧的火焰，灼烫了她的视线。

这一刻，胸腔里那颗失控狂跳的心脏，以及那股从画展开始就一直在心底盘旋、躁动不安的异样情愫，再也无法被她刻意忽略或强行压制。

那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高墙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般矗立着，将她好不容易才领悟到的情感和残酷无比的现实硬生生地分隔开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使得原本沉浸于甜蜜之中的她如坠冰窖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