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蛰伏·观凡尘(1/2)

韩立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已经过了半月,五里沟的日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回原位,恢复了以往那缓慢而沉寂的节奏。那日离别的淡淡愁绪,如同炊烟,在贫瘠的山坳里盘桓几日后,也终被日常的琐碎与生计的压迫感吹散了。

“韩小丫”躺在木床上,身下的稻草毡依旧粗硬硌人。她睁着眼,望着屋顶垂下的、积了灰尘的蛛网在从木窗格透进的微光里轻轻晃动。最初的惊涛骇浪已然过去,灵魂与躯壳之间那尖锐的割裂感,被一种更沉重、更粘稠的麻木与钝痛所取代。挣扎显得徒劳,嘶喊无人能懂,她像是被投入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四周是冰冷的井壁,唯有头顶那一小片天光,提醒着她外界的存在。

她开始学着适应这个身份。当母亲韩氏用那带着疲惫与关切的嗓音唤她“小丫”时,她会轻轻地“嗯”一声,声音细弱,带着病后的沙哑。她学习着用这具身体去感受世界——粗布的衣裳有些硬硬的,菜汤中没有加入太多的盐,淡淡的,薄薄的被子,无法阻挡深秋的寒气,有些冷。一切都陌生而真实,逼迫着她去适应。

她开始下炕活动。身体依旧虚弱,走几步路便有些气喘。她常常坐在门槛旁的小木墩上,身上裹着那件打满补丁的旧夹袄,安静地看着。

看母亲韩氏如何在灶台前忙碌,用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红肿开裂的手,熟练地揉捏着粗糙的糠菜团子,如何在烟雾缭绕中,被呛得轻声咳嗽。父亲和大哥天不亮就扛着柴刀出门,日落时分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归来,带回一担柴薪或偶尔换来的几枚铜板,身上带着山间的泥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二哥韩铁像个野猴子似的在院里院外疯跑,或是被韩氏揪着耳朵,不情不愿地帮忙做些零碎活计。

这个家,贫穷,忙碌。每个人都被生活驱赶着,像上了发条的陀螺,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可能是因为生病才好,母亲没有给自己安排活。

但是她不能只做一个旁观者,那样虽然轻松,但是绝对不符合这个农村女孩的情况。当韩氏蹲在院里的石盆前搓洗衣物时,她会慢慢地挪过去,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拿起一件轻薄的旧衣,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小小的手,笨拙地、一下下地揉搓。冰凉刺骨的井水让她忍不住瑟缩,但她没有停下。韩氏起初会赶她:“去去去,刚好一点,别又冻着了。”但她只是固执地坐着,不说话,也不离开。几次之后,韩氏也就由她去了,只当她病后性子更静,也更黏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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