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荒墟·法士（1/2）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素白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图腾柱下，正是去而复返的圣女。她抬头望着那急速逼近的恐怖威压，清丽绝伦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冰封的淡漠，但那双如同雪山湖泊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决然，举起手中的法杖，随手一挥，一道小门出现在面前。

那道由圣女强行撕开、闪烁着不稳定的五彩流光法力之门，在将韩元昊四人吞没后，便如同一个破碎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湮灭在空气中，只留下原地些许紊乱的空间波动，很快便被草原上空永恒呼啸的风沙所掩盖。

数百里外，一片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的戈壁边缘，空间如同水纹般剧烈荡漾，四道身影踉跄着跌出，重重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砂石地面上。

“噗——”

韩元昊首当其冲，只觉得周身筋骨欲裂，脏腑如同被无形大手狠狠攥揉过一般，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灰白色的岩石。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急促而紊乱，强行压制住体内因连续动用“暗赤长剑”和空间挪移而几近暴走的灵力。他第一时间并非检查自身，而是猛地回头，目光扫过同伴。

萧翠儿情况稍好，但秀发凌乱，嘴角隐有血丝，水蓝色的衣裙上沾满了尘土与点点暗红，她强撑着站起身，手中紧握着水吟枪，警惕地扫视着这片完全陌生的地域。

圣女的身影在不远处缓缓凝聚，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祭祀长袍，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原本就略显透明的脸颊此刻更是失去了所有血色，气息也虚弱了不少。强行施展这种远距离空间遁术，显然对她的消耗极大。

而吴风，则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被萧翠儿小心地放置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他胸前的伤口在颠簸中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渗出，将简陋的包扎染得一片暗红，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此地不宜久留！”圣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依旧清冷，“法力之门的波动瞒不过兀骨黎太久，他很快会追来。”

韩元昊深吸一口带着戈壁特有荒凉与死寂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只见目光所及，尽是起伏的灰褐色岩石和干裂的土地，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见不到丝毫阳光，只有永无止境的寒风卷着砂砾，发出呜咽般的嘶鸣。这里的灵气稀薄而狂躁，远不如阗天城周边温顺，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煞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韩元昊沉声问道，同时默默运转《大衍诀》，尽管神识因伤势和此地环境限制，无法延伸太远，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这片土地下蕴含的某种不祥与古老。

“此地名为‘葬古荒墟’。”圣女的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土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据部落古老的石板记载，上古时期，曾有你们天南的庞大宗门，试图将触角伸入草原，在此地建立根基，与当时的慕兰先祖爆发过惊天大战……最终，那宗门覆灭，此地也化为一片死地，残留着无数禁制、怨念以及……当年双方陨落强者遗留的某些东西。”

她顿了顿，看向韩元昊：“穿过这片荒墟，是前往‘腾格山’相对快捷，但也最为危险的路径之一。兀骨黎即便追踪而来，在此地也会受到诸多限制。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韩元昊心中凛然。上古战场遗迹？难怪此地灵气如此诡异，煞气如此之重。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吴风，眉头紧锁。以吴风如今的状态，别说穿越这凶名在外的荒墟，就是能否撑过接下来的颠簸都是问题。

圣女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缓步走到吴风身边，蹲下身。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泛起点点微弱的乳白色光芒，轻轻点在吴风眉心。片刻后，她收回手，眉头微蹙。

“他道基受损极重，神魂亦受震荡，寻常丹药已难起效。”圣女的声音平静无波，“我可以用我的‘圣血’，暂时激发他体内生机，护住心脉与神魂，让他苏醒过来。但此法如同饮鸩止渴，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且会消耗他的寿元。之后……若不能找到真正的天地灵药弥补根基，他依旧难逃道消身殒。”

萧翠儿闻言，脸上露出不忍之色，看向韩元昊。

韩元昊沉默了片刻，看着吴风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毫无生气的脸，最终缓缓点头：“有劳圣女。无论如何，先让他醒来，离开此地再说。”他深知，在此地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被兀骨黎追上的风险。带着一个昏迷之人，更是寸步难行。

圣女不再多言，她并指如刀，在自己另一只手腕上轻轻一划。令人惊异的是，流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带着淡淡金芒、散发着奇异馨香的乳白色液体——这正是灰鹰部圣女代代相传的“圣血”，蕴含着部落信仰与古老传承的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将几滴圣血滴入吴风微张的口中。圣血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生机，迅速涌入吴风四肢百骸。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胸口剧烈的起伏也渐渐平复下来，那微弱的气息开始变得粗重、稳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吴风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初时还有些涣散和迷茫，但很快便聚焦起来，看清了围在身边的韩元昊、萧翠儿和陌生的圣女。

“昊……昊哥……萧仙子……”他声音沙哑干涩，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吴师兄，你先别动。”韩元昊按住他，沉声道，“我们暂时安全，这位是苍鹰部的圣女，是她用自己的圣血救了你，你现在感觉如何？”

吴风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感觉……像是回光返照。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支撑着，但本源……依旧空虚得厉害。”他看向圣女，虚弱地拱了拱手，“多谢……圣女阁下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交易而已。”圣女淡淡回应，站起身，“既然醒了，能走便走，不能走，便让他人背负。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韩元昊将吴风扶起，让他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萧翠儿在一旁协助。四人不敢再做停留，辨明圣女所指的大致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荒墟深处行去。

脚下的碎石硌脚，呼啸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带着细微的砂砾，生疼。荒墟之内，地形极其复杂，怪石嶙峋，沟壑纵横，时而能看到一些残破不堪、被风沙侵蚀得几乎与岩石无异的建筑残骸，或是巨大兽类的森白骨骼，半掩在砂土之中，诉说着此地曾经的惨烈。

韩元昊全力运转《大衍诀》，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前方数十丈的范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土地下，隐藏着无数微弱却危险的灵力波动，有些是残留的阵法禁制，有些则是某些适应了此地恶劣环境的诡异生物，甚至还有一些游离不散的残魂怨念，在暗处发出无声的嘶嚎。

“左前方十五丈，地面有微弱陷空禁制残留，绕行。”韩元昊低声指引。他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不仅要分心探查前路，还要时刻压制体内伤势与躁动的龙气，负担极重。

萧翠儿紧握水吟枪，护在韩元昊和吴风身侧，美眸中满是警惕。圣女则跟在最后，她似乎对这类上古战场遗迹有所了解，偶尔会指出一些韩元昊未能察觉的、属于慕兰先祖布置的古老陷阱或诅咒标记。

如此艰难地行进了大半日，天色愈发昏暗，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要压到地面。前方的景象逐渐发生了变化，出现了一片更加破败、规模也更大的建筑群废墟。残垣断壁连绵起伏，依稀能分辨出宫殿、塔楼的轮廓，但大多都已坍塌，被厚厚的沙尘覆盖。

“小心，这里曾是那上古宗门的一处重要据点，残留的禁制恐怕更强，也可能……有别的‘东西’被吸引而来。”圣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话音刚落，韩元昊猛地停下脚步，瞳孔骤缩。

“戒备！”

只见前方一片相对完整的残破广场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五道身影。

这五人皆身着慕兰法士特有的、以兽皮和彩色布条编织的袍服，脸上涂抹着红、黑、白三色油彩，勾勒出狰狞的图案，眼神冰冷而漠然，如同盯着猎物的苍鹰。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颇为奇特，与天南修士迥异，更加内敛，却带着一种与天地自然，尤其是与这片荒芜死地隐隐交融的诡异感。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根缠绕着暗红色藤蔓的骨杖，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其余四人，两人筑基中期，两人筑基初期。他们呈扇形散开，堵住了韩元昊等人前行的去路，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被韩元昊身上。

“陌生的天南修士……”为首的高大法士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砂石摩擦，用的是慕兰语，但韩元昊多天在慕兰草原，也学到一些此地的语言，勉强能理解其意，“看来，你们就是兀束部大上师正在搜寻的‘圣器窃贼’了。交出圣器，或许，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韩元昊心沉了下去。这些法士，显然并非兀骨黎直属，更像是常年在荒墟中游荡、寻找机缘或执行某些任务的部族精英，嗅觉敏锐得可怕。

他缓缓将吴风交给萧翠儿，自己上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体内《玄金噬气诀》默默运转，一丝丝锐利的庚金灵力在经脉中流淌，虽然总量因伤势不足全盛时期一半，但其精纯与锋锐，却更胜往昔。他并未立刻取出暗赤长剑，此剑消耗太大，且在此地动用，无异于告诉兀骨黎自己的精确位置。

“诸位道友，我等只是路过，无意与慕兰各部为敌。”韩元昊用略显生硬的慕兰语回应，试图周旋，“可否行个方便？”

“路过？”那高大法士嗤笑一声，骨杖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身怀我慕兰圣器波动，携带灰鹰部叛徒圣女，还有天南修士……你说路过？杀！”

他根本不给韩元昊再多解释的机会，最后一个“杀”字吐出，身旁四名法士同时动了！

他们没有祭出飞剑法器，而是双手疾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文。霎时间，天地间的灵气，尤其是那狂躁的土属性和阴煞之气，疯狂地向他们汇聚。

一名筑基中期法士双手一推，地面猛然裂开，数条由砂石和阴气凝聚而成的黑色触手，如同毒蟒般蹿出，缠绕向韩元昊的双腿。

另一名筑基中期法士则张口一吐，一股灰绿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与迷魂效果，向萧翠儿和吴风笼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