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伪善·惑心（2/2）

陈巧天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朴素灰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澄澈的老者，正扶着墙角，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方才运功出了些许岔子，气息有些紊乱。那老者修为不弱，竟有假丹境界，但此刻却显得有些虚弱。

陈巧天脚步一顿。他修炼《浩然正气诀》，对气息感知极为敏锐，能察觉到老者周身灵力虽有些紊乱，却中正平和，并无丝毫邪气，反而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温润之意。见对方似是修行遇阻，他心中侠义之心顿起，快步上前，拱手道：“这位前辈，您无恙否？可需晚辈相助？”

那老者，正是刻意在此“等候”的清虚真人。他抬起头，看向陈巧天，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劳小友挂心了。不过是旧伤偶发，调理片刻便好。”他说话间，目光在陈巧天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感应到那股精纯盎然的浩然正气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咦？小友身上这股气息……可是失传已久的《浩然正气诀》？”清虚真人语气带着几分讶异与赞叹，“想不到当今之世，竟还有同道修炼此等直指本心、护卫正道的无上法门！老夫早年曾于一处古修洞府中偶得此诀残篇，心向往之，却无缘得窥全貌，实乃平生憾事。今日得见小友，方知大道不绝，正气长存啊！”

他这番话，语气真挚，充满感慨，仿佛遇到了寻觅已久的同道，瞬间拉近了距离。

陈巧天闻言，心中也是一动。《浩然正气诀》修炼艰难，且对心性要求极高，在如今的天南修仙界确实罕见传承。见对方竟能一眼认出，且言语间对此功法推崇备至，甚至自称研习过残篇，不由生出几分亲近之感。他连忙谦逊道：“前辈谬赞了。晚辈资质鲁钝，不过侥幸得授此法，勤修不辍，尚未能领悟其精髓万一。”

“小友过谦了。”清虚真人抚须微笑，神态愈发慈和，“此法最重心性，小友能修炼至此等境界，心性之纯正，已是万中无一。老夫道号‘清虚’，乃一介云游散人，平生最喜结交如小友这般秉持正道的年轻才俊。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他并未直接表明太真门身份，而是以“云游散人”自居，更显得超然物外。

陈巧天不疑有他，见对方气息正大，言辞恳切，便如实相告：“晚辈陈巧天，原为黄枫谷弟子，如今……随几位友人在此经营，算是散修之身。”

“黄枫谷？”清虚真人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惋惜与同情，“唉，贵宗之事，老夫亦有耳闻。魔道肆虐，致使正道蒙尘，良才流散，实乃我天南修仙界一大损失。小友能于逆境中坚守正道，不忘修行，更是难得。”

他话语中对黄枫谷的遭遇表示同情，对陈巧天“坚守”的赞赏，句句都说到了陈巧天的心坎里，让他对这位初次见面的“清虚散人”好感大增。

两人立于街角，又闲聊了几句。清虚真人学识渊博，对正道各家功法、典故如数家珍，言谈间往往能切中要害，发人深省，更兼态度平易近人，毫无高阶修士的架子，使得陈巧天愈发觉得此老乃是一位真正的有道之士。

话题不知不觉间，便被清虚真人引向了近日阗天城的风波。

“……说起来，近日城中颇不平静。”清虚真人话锋一转，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带上了一丝忧色，“听闻城东有异宝出世，引动各方云动。宝物动人心，本是常理，然则……观近日局势，暗流汹涌，杀机隐伏，恐怕祸患不远矣。”

陈巧天心中一紧，这正是他担忧之事，不由接口道：“前辈也如此认为？晚辈亦觉此事恐难善了。”

清虚真人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语气沉凝道：“陈小友，你修炼《浩然正气诀》，当知‘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之理。然则，世事纷杂，并非非黑即白。一件威力莫测的异宝，若掌握在心性未定、或根基不稳者手中，非但不是福缘，反而可能成为催命符，更可能……成为掀起滔天血劫的引子。”

他顿了顿，见陈巧天若有所思，继续缓缓道：“老夫游历四方，见过太多因重宝而起的惨剧。宗门倾轧，兄弟阋墙，挚友反目……最终不过是白骨铺路，血流成河，徒令亲者痛，仇者快。宝物本身无善恶，关键在于执掌之人，以及……使用的方式。”

“前辈的意思是……”陈巧天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清虚真人目光扫过四周，压低了几分声音，仿佛推心置腹般言道：“小友，老夫观你乃真正的正气之士，故有此一言。若那炼制异宝之人，真是你的友人，你更应为其长远计。怀璧其罪，古之明训。如今他已成众矢之的，即便能凭借些许手段暂时周旋，可面对源源不断的觊觎，又能支撑到几时？一旦冲突彻底爆发，不仅他自身难保，恐怕连他身边之人，如小友你这般，亦要遭受池鱼之殃。”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陈巧天的心头。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韩元昊、萧翠儿、吴风等人的面容，闪过墨灵斋可能被战火波及、众人死伤狼藉的景象，脸色不禁微微发白。

清虚真人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喜，语气却愈发恳切与“无私”：“若能有一种方法，既可平息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波，保全你友人性命与基业，又能使此宝不至于流落魔道或引发浩劫，甚至能用于护卫正道，造福苍生……小友以为如何？”

陈巧天猛地抬头，看向清虚真人：“前辈……有何良策？”

清虚真人沉吟片刻，方道：“譬如，由你劝说那位友人，将此异宝，或那炼器之法，交由如太真门这般素有清誉、实力雄厚的正道魁首‘暂为保管’，或‘共同参研’。太真门乃天南正道支柱，定会确保宝物不被奸人所得，亦会给予献宝者足够的补偿与庇护。如此，觊觎者自然散去，风波立平。你那友人可免杀身之祸，得其庇护，安稳修行。而异宝亦能物尽其用，于抗魔大业或有益处。岂非三全其美，不负你坚守正道之本心？”

他描绘了一幅看似完美的图景，将太真门摆在了一个超然、公正、为苍生着想的位置上。

陈巧天怔住了，心中剧烈挣扎。清虚真人的话，仿佛在他黑暗的迷茫中点燃了一盏灯。交出宝物，换取平安与正道大义？这似乎……确实是一个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既能报韩元昊的恩情，保全大家，又不违背自己坚守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