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先生,你要小心(2/2)
自嘲一笑,他续道:“料理完袁术本要去寻刘备,为苏义同志报仇……收到先生口信,终究还是先回了并州。”
张远望着前方起伏的山脊,声音轻得似被风卷着:“当年封龙山学生里,数你最是重义。别说对人,便是对草木生灵也这般念情——我还记得,有只小野兔死了,旁人转头就忘,你却躲在竹林里,伤心了好几日。”
陈忠垂首,声音发哑:“学生惭愧……枉费先生教导,用了旁门左道,实在无颜见您。”
张远勒住缰绳,语气温和:“老话说,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教过的学生遍布各行各业,心性脾性本就千差万别,这是常态。”
他目光坦诚得无半分芥蒂,“你初心是为我们报仇,这份执念,我懂。”
话锋微顿,他语气添了几分郑重:“但我不赞成谋杀——这违逆了我们‘只为公理、不逞私怨’的原则。不过你有你的想法,我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只是路是你自己选的,后果自然要自己担。切记——”
话音微沉:“谋杀能了一时恩怨,却解不开天下乱局,只会让血污缠上手脚,越陷越深。”
陈忠沉默良久,草原风掀起他的衣角。
“我回来,有两件事对先生说。”
“你讲。”
“其一,是把这些年的事和您坦白。”陈忠声音微颤,“我知道自己不听话,手段见不得光,但对先生您……绝无二心。”
张远点头:“我知道。”
“其二……许义说,我杀袁术,坏了先生的布局?我来领罪。”
张远淡淡一笑:“何来布局?天下局势瞬息万变,策略本就需随机调整。袁术之死虽添了些小麻烦,却也暗藏机遇,你不必挂怀。”
陈忠脸色却愈发凝重,犹豫片刻终究开口:“其实还有一事。当年我能逃出禁闭室,并非自身本事,是有人劫狱。”
张远神色未变:“这事我知晓,守卫醒后报过。”
“但我始终不知他是谁,只敢肯定是当年的同学。”陈忠声音压得极低,藏着不安,“先生,这个人比我更可怕,您一定要小心。”
“哦?何以见得?”张远挑眉。
“直觉。”陈忠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他临走前说,‘世界有光明就有黑暗,有时候,总得有人坠入黑暗,才能守住光明’。”
他攥紧缰绳,指节发白:“我当时只想着,自己坠入黑暗便好……可后来越想越怕,那人的心思比我深得多,手段怕是更见不得光,却一直藏在暗处,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张远沉默了。阳光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
良久,他缓缓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
“先生,您光明磊落,可这世间的阴暗,您未必尽见。”陈忠望着他,语气满是恳求,“一定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保重自己。”
“我会的。”张远看着他,“听你意思,是不打算留在并州了?”
陈忠眼圈泛红,别过头望向草原:“我手已经脏了,不能玷污这里的干净。从今往后,先生就当没我这个学生。就算您要开除我,甚至下令追杀,我都认。”
张远摇头,语气温和却坚定:“不。别说你并非邪魔,即便有朝一日你真变成邪魔,也是我的学生。并州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先生……您总是这般善良。”陈忠声音哽咽。
“你也一样。”
陈忠怔怔望着他,阳光透过发梢,在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道:“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回去了。”
“多回家看看。”张远望着他的背影。
陈忠猛地别过脸,双腿一夹马腹,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没有回头,马蹄声越来越快,似逃离,又似奔赴。
张远在原地目送,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山路拐角。
他不知,转过拐角后,陈忠伏在马背上失声痛哭。
眼泪砸在马鬃上,混着呼啸风声,呜咽不止。那些年的隐忍、挣扎、愧疚,在那句“你也一样”面前,彻底决堤。
草原风依旧吹着,带着青草气息。
张远眉头微蹙。陈忠的话如石子投湖,在他心底漾开涟漪。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同学”,那句“坠入黑暗守护光明”……会是谁?
他摇了摇头,暂压思绪。不管是谁,路总要往前走。云中的民族大会还在等他,这片土地的安宁,重于一切。
“走吧。”张远对护卫扬了扬手,策马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