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雁门风,阳曲月(2/2)

周边烽火四起,但这交通要道却罕见地无人过问。

“就在这里驻扎吧。”

张远望着阳曲残破的城墙,“一边休整,一边把这里拾掇起来。”

与雁门不同,阳曲百姓多是战乱中流离至此的流民,早已没了宗族依托,对秩序和保护的渴求格外迫切。

张远刚宣布要修城墙、分粮种,百姓们便踊跃响应,连妇孺都提着篮子来搬砖石。

这其中,令狐娇的身影格外显眼。

她不像赵霜那般冲锋陷阵,却总能在最乱的地方找到头绪——流民安置点缺柴了,她领着妇人进山砍柴;

孩子们抢粮闹纠纷,她三言两语就能说开;

甚至连工匠们争执城墙该用夯土还是石料,她也能请来老石匠,让双方蹲在地上画图比对。

“张远,你看这样行不行?”

令狐娇拿着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图纸找到张远,上面标着一排排茅屋,“把流民按手艺分群,铁匠住一块儿,木匠住一块儿,干活方便,也不容易吵架。”

张远看着图纸,上面没有一个字,全部是令狐娇“自创”的简易符号,又看看令狐娇被炭笔染黑的指尖,笑道:“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他渐渐发现,这姑娘身上有种天生的领导力。

苏义、刘兰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懂章程却少了点灵动;

赵霜、徐晃他们勇猛有余,处理琐事却总显得急躁;

就连赵云,也更擅长战场调度而非民政。

可令狐娇不一样,她不懂什么“制度”“章程”,却凭着一股“大家都该有饭吃、都该说了算”的直觉,把繁杂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日,几个老兵因分配营房闹了别扭,令狐娇过来听了两句,叉着腰道:“都是兄弟,谁住东谁住西就争半天?

要不这样,抓阄!抓到啥算啥,谁也别不服气。”

老兵们面面相觑,最后真就抓了阄,乐呵呵地去收拾行李了。

张远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称奇。

她从不跟着旁人喊“将军”或“先生”,见了张远,总是大大咧咧地扬手:“张远,这边木料不够了,你让典韦那大个子再去山里拖两车?”

张远正蹲在田埂上,和老农比划着新式农具的用法,闻言回头笑:“典韦忙着练新兵呢,让李大目去?”

“让那大眼睛去也可以。”

令狐娇干脆应着,蹲到他身边,看那老农摆弄木犁,眉头一挑,“这玩意儿看着怪,能比牛拉的快?”

“试试就知道了。”张远递她一块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萝卜,“甜的。”

令狐娇接过来,擦了一下就咬了一大口,含糊道:“你这人还行,不像那些官老爷,只会站着说话。”

她拍了拍张远的肩膀,力道不轻,“好好干,别让我们这些跟着你的人失望。”

张远愣了愣,随即失笑。

这拍肩膀的熟稔劲儿,倒真像上一世课间,同桌拍着他后背说“这次考试加油”。

他这辈子听多了“将军英明”“先生圣明”,这般平等又直白的夸赞,竟让他心里一暖。

他原想把令狐娇往刘兰的路子上引,教她读书写字、学官府文书,可如今看来,纯属多余。

这姑娘的骨子里,就带着“自主平等”的根儿——山里的日子教会她,谁也不比谁金贵,要活命就得互相帮衬,却也得有自己的主意。

三纲五常那套没浸过她的脑子,反倒保留了最本真的道理。

夕阳下,令狐娇正领着一群孩子在空地上种树,树苗是从山里挖来的野桃。

她教孩子们扶苗、培土,自己也弄得满身泥污,却笑得比桃花还艳。

在这个时代,能遇到这样一位女性,实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