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俘虏(1/2)

处理完郡兵溃逃的收尾事宜,张远立刻让人把五百多名俘虏集中到主寨的空地上。

这些人里,有井陉县兵,也有真定郡兵中被追上的散兵,大多低着头,手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刀砍还是囚禁。

张远走上临时搭起的土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知道,你们中大多是农户出身,被官府拉来当差,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等着吃饭——可能孩子还在盼着你们回去,老娘还在村口望你们的影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因提及家人而微颤的肩膀:“可地主豪强粮仓里堆着发霉的粮食,却逼着你们来卖命;

官吏拿着你们的赋税喝酒享乐,却让你们穿着单衣在山里挨冻。

你们说说,这仗打得值吗?”

人群里瞬间起了骚动,原本垂着的头纷纷抬起,有人眼里涌了红,有人忍不住咬着牙,还有人互相递着眼色,藏不住满心的憋屈。

一个瘦高个士兵往前挪了半步,嗫嚅道:“可……可我们要是不从,里正会把家里的地收了,爹娘孩子都得饿肚子……”

“我懂,拖家带口的,身不由己。”

张远点头,话锋一转,“所以今天,我给你们选:愿意留下的,封龙山有地种,有饭吃,和我们一起过日子;想回家的,我发铜钱当路费,绝不拦着。”

话音刚落,他让人抬来几筐铜钱,筐沿堆叠的铜钱还往下滚了两枚,“当啷”声落在地上,格外清脆。“就这点心意,你们回家买些粮食,给孩子添件薄衣。”

这话像惊雷炸在俘虏堆里。

先是死寂,接着有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信;几个年纪大的士兵甚至往前凑了凑,盯着铜钱直咽口水;还有人拽着身边人的胳膊,声音发颤:“真……真给我们钱?不是要捆我们去换粮?”

直到负责发钱的青壮拿起一串铜钱递过去,第一个接钱的俘虏捏着温热的铜钱,手指都在抖,嘴里反复念着“多谢头领”,人群才彻底活过来,原本紧绷的神色全散了,只剩劫后余生的庆幸。

一番话下来,五百俘虏里,只有三十人站了出来——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苦汉子,眼里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其余人捧着铜钱,再三作揖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走时还忍不住往寨里望,像是要把这“不杀还给钱”的地方记在心里。

苏义清点人数时皱起眉,手里的账册翻得“哗啦”响:“季哥,这一发放出去两千多枚铜钱,库房里本来就没多少存货,现在彻底空了。接下来弟兄们的用度怎么办?”

张远摆摆手:“发,说出去的话不能不算数。”

见苏义还想劝,他又补了句,“晚些时召集大家,咱们说说这事的道理。”

果然,最后一枚铜钱递到俘虏手里时,库房的箱子都见了底。

没人有怨言——跟着张远这些日子,他们早信了他的决断。

可刘兰还是趁着夜色找到了张远,站在帐外欲言又止,手里还攥着白天记录俘虏动向的纸条。

“想问我为什么非要散尽铜钱放他们走?”张远笑着招呼她进来,又让人去叫苏义,“等苏义召集大家来来了,咱们一起说。”

没一会儿苏义带着大伙也到了,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季哥,不是我舍不得钱,只是这钱花得太‘冤枉’——放他们回去,万一转头又被官府拉去当兵,岂不是养虎为患?”

张远没直接答,反而问:“你们先想想,这些俘虏如果放下武器,是什么人?”

刘兰愣了愣,顺着话头说:“都是农户,被官府强征的兵。”

“没错,这就是第一个道理。”张远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被豪强官吏压榨的人,不是咱们的死敌。

咱们杀了他们,是把本该站在一边的人推到对面;可放了他们、给他们钱,是让他们知道,谁才真的替他们着想。”

苏义皱着的眉松了些,刘兰也点头:“我懂了,这是把‘敌人’变成‘自己人’?”

“是这个意思。”张远补充道,“这些人回去后,会怎么跟村里的人说?

他们会说‘封龙山的人不杀我们,还发钱让我们回家’,而不是官府说的‘反贼见人就杀’。

真定、井陉的百姓听了,就会知道官府在撒谎;下次官府再拉他们来打我们,他们心里会不会犯嘀咕?

会不会故意磨洋工、不肯拼命?

这比杀了他们,能瓦解官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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