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磐石初铸（2/2）

“走。”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宋哥……你……”李顺愣住了。

“少废话，想挨鞭子还是想喂狼？”宋青打断他，将李顺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搀扶着他，一步一步，继续沿着山路向前挪动。

一个人的负重越野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搀扶一个伤员。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宋青咬紧牙关，调动起全身每一分刚刚锤炼出的耐力与力量，汗水迷蒙了双眼，她便用力甩头，继续前行。干渴让她喉咙冒烟，她只能强行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唾液。

李顺几乎将大半体重都压在了她身上，感激与愧疚让他语无伦次：“宋哥……对不起……我……我以后一定……”

“省点力气。”宋青喘着粗气，打断他。

山道崎岖，烈日无情。两人的速度慢得像蜗牛。负责押队的老兵骑着马从后面赶上来，看到这一幕，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似乎想斥责，但看到宋青那几乎被汗水浸透、却依旧死死支撑的模样，以及李顺那肿起的脚踝，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催马越过他们，丢下一句：“天黑前回不到营地，等着挨饿吧！”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开始西斜。宋青感觉自己的体力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肺部如同撕裂般疼痛，双腿麻木得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搀扶着李顺的手臂更是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好几次，她都差点带着李顺一起栽倒在地。

“宋哥……放下我吧……你自己走……”李顺带着哭音哀求。

宋青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架紧了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山路。不能放弃。既然选择了伸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不仅仅是救李顺，也是在锤炼她自己的意志。

终于，在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朔方城那熟悉的轮廓，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营地的辕门，仿佛天堂的入口。

当宋青搀扶着李顺，踉踉跄跄地踏过终点线时，她再也支撑不住，两人一起瘫软在地，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

王虎、楚凌风等人早已返回，正坐在一旁休息。王虎看到宋青这般模样，咧了咧嘴，没说什么，只是将身边一个还有少许清水的水囊扔了过去。楚凌风的目光落在几乎虚脱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宋青身上，那冰冷的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这一次，没有教官的呵斥。那名押队的老兵回来复命时，似乎低声对张奎说了些什么。张奎的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宋青和李顺，依旧是那副冷硬的表情，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军医过来处理李顺的脚伤。

宋青躺在地上，望着血色褪去、星辰初现的天空，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如同被碾碎重组般的剧痛与疲惫。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坚实的力量感，正从四肢百骸悄然滋生。

她或许依旧力量不及王虎，敏捷不如楚凌风，但她的韧性，她的意志，正在这日复一日的淬炼中，如同磐石，被一点点打磨出来。

淬火新兵，磐石初铸。前路漫漫，但她已不再是那个刚刚逃离京城的、惶恐无助的侯府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