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农民的儿子,好像是犯了天谴。(2/2)

李正站在原地,清晰地感受着那瞬间切换的、截然不同的温度差,对祁同伟是如沐春风的期许,对自己则是冰点以下的漠然。他看着高育良消失的方向,李正没啥感觉,高育良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高育良呢!

说实话,李正的看法,高育良是能捞祁同伟出来的,后期高育良能够完全继承梁群峰的政治资源,很明显两者之间的关系深得旁人绝对很难相像。而且高育良的媳妇,吴惠芬吴老师他们家已经应该也不一般,不然陆亦可他老妈看不上高育良多年,要知道看不起还不是从两人离婚开始的,是一直看不起。

高育良就算上不是省部高官,但是年纪轻轻在政法大学当主任。这是无数人努力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且这个时候的大学主任是有行政级别的。

可能祁同伟犯了众怒,好像身边每一个人都能拉自己一把。他的学妹可以,他的老师可以,他的女朋友的父亲可以。但就是要看着他掉到泥土中,就好像是农民的儿子,好像是犯了天谴。

长途汽车卷起的烟尘尚未在省府僧东市宽阔的柏油路上散尽,李正已提着简单的行李,站在了省政府那栋庄严肃穆、带着明显苏式风格的灰色大楼前。巨大的门楼上方,国徽在七月的骄阳下熠熠生辉,无声地宣示着权力的核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于校园的、混合着文件油墨、陈旧木地板和淡淡官僚气息的独特味道,厚重而压抑。

政策研究室。李正抬头望着楼体侧面悬挂的、字迹端正的铜牌,深吸了一口气。燥热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踏入未知棋局的紧张。这里,就是他精心选择的起点,一个能近距离观察时代脉搏、积蓄力量又相对远离风暴眼的港湾。

报到手续在一种高效而略显刻板的流程中完成。接待他的是一位姓刘的副主任,四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说话滴水不漏,眼神带着体制内特有的审视。当看到李正档案上经济学硕士的字样时,刘副主任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李正同志,欢迎加入研究室。刘副主任伸出手,力度适中,你的学历在我们这里算拔尖的,专业也对口。我们张处长特别交代过,要重点培养。他顿了顿,递过来一把钥匙和一叠表格,“宿舍在机关大院后面的筒子楼,308。这是饭卡、工作证,还有一些规章制度,抓紧熟悉一下。明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到三楼东头,张处长办公室报到。

谢谢刘主任。李正双手接过,态度恭敬。

机关宿舍的筒子楼,狭窄、陈旧,长长的走廊两侧堆满了各家各户的杂物,空气里混杂着油烟和潮湿的气息。308室是间单人间,约莫十平米,一张硬板床,一张旧书桌,一把椅子,一个掉了漆的木头衣柜,便是全部家当。墙壁斑驳,天花板角落甚至能看到些许霉点。条件艰苦,但对经历过更窘迫生活的李正来说,已算不错。他麻利地放下行李,简单清扫了一下,便摊开那些规章制度仔细阅读起来。字里行间,是森严的等级、繁琐的程序和无处不在的纪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