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处长给李正上课,死中求活。(2/2)
张处长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条。他走回来,将纸条塞到李正手里,用力地握了握。那纸条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的王副局长,王援朝。是我大学同学,一个战壕里滚出来的老战友。张处长声音很低,眼神里带着托付,人很实在,业务能力过硬,在省厅根基也深。到了龙山,遇到实在过不去的坎儿,或者有什么政策、业务上拿不准的,可以试着找他请教请教。提我的名字,张为民。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打扰人家。求人不如求己,关键还是靠你自己在那边打开局面。
李正紧紧攥着那张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的纸条,仿佛握着黑暗中的一盏灯。谢谢处长,这份情,我记下了。
张处长摆摆手,重新坐回沙发,疲惫地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陈检,那边,气还没消。你这一去,山高皇帝远,也未必是坏事。沉下心来,好好干。记住,活着,才有希望;有实绩,才有话语权。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异常缓慢而清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处长,我一定记住!李正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这份情谊,超越了上下级,带着长辈对后辈的拳拳之心。
离开张处长办公室,李正回到筒子楼那间狭小的宿舍。窗外的冬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更添几分萧瑟。他默默地开始收拾行李。东西不多,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几本翻得卷了边的经济学着作和法律法规汇编,一个旧笔记本,还有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他将张处长给的那张写着王副局长联系方式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笔记本最里层。又把那份红头调令,仔细地叠好,放进贴身的衬衣口袋里。
冰冷的调令贴在胸口,像一块寒冰,时刻提醒着他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怎样的荆棘之路。龙山。李正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却异常坚定。是流放之地,也是筑基之所。
就在他收拾得差不多时,宿舍那部老旧的黑色拨盘电话,突然发出了刺耳而急促的铃声!这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李正的心猛地一跳。他走过去,拿起那沉重的听筒。
喂?
听筒里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噪音,过了几秒,一个嘶哑、疲惫、仿佛砂纸摩擦喉咙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带着长途电话特有的失真和遥远感,却依旧透着一股不肯低头的硬气。
正子,是祁同伟。
同伟。李正握紧了听筒,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你怎么打来了。阳台那边有电话了。他记得岩台乡司法所只有一部摇把子电话,在乡政府。
托你的福。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和自嘲的苦涩,在电流声中时断时续,
你。你小子在省检察院干的好事。炸翻天了。消息都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听说,你被发配了?去龙山。那个比阳台还穷、山沟沟里的破地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牵连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为了我。在陈岩石面前说的那些话。不值!太他妈不值了。 梁家,梁家的手,真他妈的长,真他妈的黑。连累你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