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晓前的逆行者（下）（2/2）

周麒的手按在隔离间的门把手上，金属冰凉刺骨。他想起张硕刚来别墅时，抱着计算器计算物资消耗的样子，那个总说卡路里要精确到个位的男生，此刻正用头撞击着强化玻璃，额角渗出的血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红线。

我去。刘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防暴棍在掌心敲出闷响，你们守着孕妇。

等等。周麒推开他，从靴筒里抽出第二把军刀，他是我带来的。

隔离间的门打开时，腐臭味扑面而来。张硕的攻击迅猛得不像刚转化的丧尸，他的手指戳向周麒眼睛，却被军刀格开。周麒后退半步，刀锋划过对方咽喉，却看到黑色血液喷溅在自己战术背心上——那血液粘稠如沥青，落地时竟还在蠕动。

他突然想起王昊在实验室的样子，手腕翻转，军刀刺入张硕后颈。丧尸的动作瞬间僵住，身体前倾时，周麒闻到他头发里还残留着昨天李薇煮的姜茶气味。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王昊给他们消毒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王昊总是喜欢一边唠叨着让大家小心，别被抓到，不然就完蛋了，一边却又非常仔细地给每个人消毒。他那唠唠叨叨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医生，反倒更像是个爱操心的长辈。

周麒的脑海里，还清晰地浮现出张硕搬运物资时的模样。张硕曾经开玩笑说，自己毕业的时候本来打算去物流公司当快递员，没想到现在末日降临，还是在搬快递。他们俩总是嘻嘻哈哈的，仿佛永远都不会有烦恼。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些关于战友牺牲的记忆，却像恶鬼一样突然找上了周麒。他原以为，经过之前的任务，经历过失去队友的痛苦，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种难受的感觉了。可是，此刻他才发现，那种痛苦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难以承受。

周麒一直坚信，自己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然而，现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最终还是无法守护住他想要保护的人。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死寂。周麒靠在墙上，军刀落地，刀刃上的血珠滚落在地，摔成一朵黑色的花。黑刃和黑电蹲在他脚边，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身上的血迹，犬类温热的鼻息喷在他战靴上，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自责与抉择（14:30）

傍晚的斜阳透过防弹玻璃，在周麒身上投下割裂的光影。他坐在车库角落，面前摆着王昊的急救包和张硕的计算器，计算器屏幕上还留着未完成的公式：人均日消耗=基础代谢+活动消耗x安全系数。黑电将头枕在他膝盖上，犬类的体温透过作战裤传来，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手指。

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陈教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人手里端着一杯热可可，在病毒面前，我们都是凡人。

周麒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急救包拉链上的血渍：如果我没有决定去救人......

但你救了陈雨桐，救了小雨，救了我们。李教授递来抑制剂的实验报告，王昊用生命换来的不仅是我们的安全，还有这些数据——我们发现丧尸胸腺中的抑制因子对人体有效，量产需要离心机，我们没有这种设备，可能军方才有，而且，如果这项技术不推广出来，只怕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丧尸。

张主任展开地图，红色标记覆盖了市中心：根据卫星电话消息，军方在城郊设立了临时指挥部，坐标在这里。他的手指停在市立医院旧址，但那里是高风险区，丧尸密度达到每平方公里一百只。

周麒终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有光在深处燃起。他想起王昊将干扰素丢给陈教授，想起张硕计算卡路里时认真的表情，想起黑刃在管道里为他探路的背影。

我去。他接过地图，战术手表在手腕上闪着绿光，你们留在别墅，保护好抑制剂样本和孕妇。黑刃黑电跟我，它们能找到安全路线。

刘猛猛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周麒按住他的肩膀，别墅需要你，教授们需要你，而且我一个人去更安全。他看向实验室方向，陈教授的妻子正在给沈玥讲解病毒结构图，少女笔记本上的分子模型与张主任的实验数据惊人相似，看好沈玥，她不简单。

暗夜独行（19:00）

夜幕降临前，周麒检查了最后一遍装备：防刺背心、两柄军刀、催泪瓦斯、半管薄荷膏，还有陈教授复制的实验数据u盘，用防水袋层层包裹。黑刃和黑电的战术鞍具里装着压缩饼干和急救包，犬类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如寒星。

记住指令。他蹲在两只军犬面前，食指依次点地，第一，避开所有光源；第二，遇到尸群绕路；第三，保护好数据。黑刃和黑电分别用鼻尖触碰他的指尖，这是他们最庄重的承诺。

刘猛递来一个背包：里面有夜视仪和备用电池，还有......他顿了顿，王昊的手术刀，他总说解剖要用最好的刀。

周麒接过背包，金属刀柄在掌心冰凉。他最后看了一眼别墅，灯光透过防弹玻璃，将九个人的影子投在围墙上，像一幅模糊的全家福。陈雨桐站在窗边，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李薇正在给小雨讲故事，刘棠棠调试着弹弓，林婉馨擦拭着复合弓，弓弦上的蓝色头绳在风中飘动。

等我回来。他对自己说，也对身后的人说。

铁门打开又迅速关闭，周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黑刃和黑电如两道黑色闪电紧随其后。围墙内，刘猛握紧防暴棍，陈教授重新戴上眼镜，沈玥合上笔记本时，露出了里面夹着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和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实验室前，最中间的男人拿着奖杯。

夜风吹过林语路，带着远处隐约的嘶吼。别墅的灯光在黑暗中像一座孤岛，而周麒正带着希望的火种，走向更深处的黑暗。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有些路，必须有人走；有些牺牲，不能被辜负。因为在末日的废墟上，生命的意义，不仅是活下去，更是不让希望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