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长街孤灯刀意寒（2/2）

那麻衣客缓缓收刀入鞘，那恐怖的刀意也随之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斗笠下的目光落在楚晏身上，平淡开口：

“剑意尚可，根基太弱。”

“星晷碎片，非你所能驾驭。”

“交出，可活。”

楚晏咬着牙，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眼神却依旧倔强不屈。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深不可测的麻衣客，嘶声道：“你……到底……是谁？”

麻衣客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吾名……‘七杀’。”

七杀？！北斗第五星，司掌肃杀、决断！这名字本身就带着冲天的煞气！

“为何……要碎片？”楚晏再问，试图拖延时间，恢复力量。

“使命所在。”七杀的回答依旧简洁冰冷，“星晷，不该重现世间。交出，否则，下一刀，取你性命。”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楚晏毫不怀疑他的话。对方真的有秒杀他的能力！

怎么办？交出碎片？绝无可能！这是对抗“影”、拯救苍生的希望！也是辰和无数星月前辈牺牲守护的东西！

但不交，此刻便是死路一条！

楚晏的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生机。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

他左手那枚一直黯淡无光的草戒，突然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温热了一下。

同时，他怀中的两块星晷碎片，也微微震颤，传递出一股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意念，指向长街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是临渊城的贫民区，也是城市污水汇入地下暗河的出口方向。

嗯？草戒和碎片似乎在指引他？那里有生路？

可是，七杀气机锁定，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向那个方向！

就在楚晏心念急转之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两侧屋顶响起！

十几枚闪烁着不同光泽、显然淬有剧毒的飞镖、透骨钉、丧门箭，如同毒蜂般射向街道中央的七杀！

与此同时，几个烟雾弹、迷魂弹在七杀周围炸开，浓郁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

“嗯？”七杀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未慌乱，斗笠微动，甚至没有出刀，只是周身无形刀意微微一荡！

那些射向他的暗器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刀墙，瞬间被绞碎成粉末！那些烟雾也被凌厉的刀意逼得无法近身！

但就这短暂的干扰！

“楚大哥！这边！”

一个压低的、焦急的女声从贫民区方向传来！

是摇光的声音！她竟然冒险进城接应了？！

楚晏心中猛地一热，来不及多想，求生本能爆发！他强压伤势，将残存的所有星辰之力灌注双腿，星步发动到极致，甚至不惜燃烧了一丝本命星源，化作一道扭曲模糊的流光，向着摇光声音传来的方向疯狂冲去！

速度快得几乎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七杀似乎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楚晏如此决绝的逃遁，动作微微一顿。

就是这一顿！

楚晏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瞬间冲入了贫民区错综复杂、肮脏狭窄的巷道之中！

七杀并没有立刻追赶。他站在原地，斗笠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烟雾和建筑，看着楚晏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只见他右手握刀的虎口处，竟然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一丝金色的血液正缓缓渗出。

那是刚才楚晏那决死一剑中，蕴含的星辰本源和万象星晷之力，透过他的刀意，造成的微不足道的一点反伤。

“星辰……本源……星晷之力……”

“还有……那股熟悉的……守护意志……”

七杀低声自语，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有疑惑，有追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他收起长刀，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空荡的长街，弥漫的烟雾，以及墙壁上那个人形的凹坑，诉说着方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

……

楚晏在狭窄、污秽、如同迷宫般的贫民区巷道中亡命奔逃，身后并没有追兵的感觉，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摇光的身影在前方一个拐角处出现，焦急地向他招手：“快！这边！跟我来！”

楚晏强忍着伤势，跟上摇光，两人在如同蛛网般的巷道中七拐八绕，最终钻入了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堆满垃圾的排水口，顺着一条陡峭的斜坡，滑入了一条更加黑暗、更加污浊的地下暗河之中。

冰冷的污水淹没全身，楚晏终于支撑不住，伤势爆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在他彻底昏迷前，仿佛听到摇光惊慌的呼喊，以及……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