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沧海旧事---约定与远航(2/2)

“怎么个非同一般法?”望兮步步紧逼,带着她特有的、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执着,“比你的那些同门师姐师妹呢?比你在仗剑宗认识的所有人都特别吗?”

燕语竹被她问得耳根微热,但这次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认真地回望她,一字一句道:“是。最特别。”

望兮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脸上的血色瞬间涌了上来,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伸出手,抓住了燕语竹垂在身侧的手腕。

她的手指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力道却很大,攥得他手腕有些发紧。

“燕语竹,”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又隐隐泛起了一丝之前假装心魔时的、那种混合着极端占有欲的暗流,但这次,似乎多了几分真实的恐慌与偏执,“你听着。”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威胁的、却又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滑稽的“凶狠”:

“你回去之后,要每天想我……至少三次!早上起床想一次,中午练剑想一次,晚上睡觉前……必须想一次!”

她伸出另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表情“恶狠狠”的。

“不准看别的姑娘!不准和别的姑娘说话超过三句!不对,一句都不准!要是让我知道……我就……我就坐着我们沧海宗最快的船,杀到你们仗剑宗去!用我的流珠,把你们山门都轰平了!然后把你抓回来,关在我的秘密基地里,天天给我种草药!听到没有!”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脸颊因为这番“豪言壮语”而涨得通红,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试图营造出恐怖的效果,但在燕语竹看来,却像一只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炸毛小猫。

他看着她这副明明紧张得要命,却偏要装出凶神恶煞模样的可爱情态,心中那片因离别而笼罩的阴云,仿佛被一道阳光刺破。

他没有挣脱她的手,反而微微收拢手指,将她微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

“好。”他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我答应你。每天想你,不看别的姑娘,不和别的姑娘说话。”

他的承诺简单,却郑重。

望兮被他手掌的温度烫得一颤,被他直白的回应弄得愣住了,脸上那故作凶狠的表情瞬间垮掉,只剩下不知所措的羞赧。“真……真的?”

“嗯。”燕语竹点头,“待我回宗,处理完必要事务,便向师尊禀明,再来沧海宗拜访。”

“那……那要多久?”望兮急切地问,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短则数月,长则半载。”燕语竹估算着,“我会想办法传讯给你。”

望兮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一会儿。

再次抬头时,她眼中的那些夸张的“凶狠”和偏执已经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依恋。

“那你一定要快点。”她小声说,带着点鼻音,“我会等你。每天……都在这块能看到海港的大石头上等你。你要是敢不来……我就……我就真的生气了!”

这句威胁,听起来更像是一句带着哭腔的撒娇。

燕语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她雪白的发顶上,揉了揉。

“等我。”他说。

......

......

......

第二天,海港。

巨大的海船扬起风帆,准备启航。

仗剑宗弟子陆续登船。

燕语竹站在船舷边,望着码头上那道醒目的红黑身影。

望兮没有像其他送行的人那样挥手道别,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海风吹得她白发和衣袂翻飞,显得她身形愈发娇小孤单。

燕语竹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船,缓缓驶离了港口。

望兮一直站着,直到那艘船变成海天交界处的一个小黑点,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走到了那块她之前指给燕语竹看过的、能眺望远方航道的巨大礁石上。

她抱着膝盖坐下,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那片似乎亘古不变、却又带走了她心上人的蔚蓝。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一下,两下,三下……

她开始在心里默数。

数到一百下,他会不会就回头了?

数到一千下,他是不是就到了对岸?

数到一万下……他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

......

......

日升月落,潮涨潮退。

那块巨大的礁石上,多了一道望夫石般的身影。

白发红衣的少女宗主,日复一日地坐在那里,数着仿佛永远也数不完的海浪。

等待,从那一刻起,成了她生命中最漫长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