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知行薪火（三）（2/2）

“可他……何曾辩解过一句？”沈筠声音颤抖，那是为挚友感到的痛心，“他承受着那样的污名，做着最危险的事，背负着最深的痛苦……却从未将时间浪费在与人争辩是非之上。”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沈聿，眼神清澈而坚定：“因为他心里清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些事，无需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而有些事，比个人的名声清誉，重要得多。”

沈筠轻轻咳了几声，用帕子掩住口，缓了缓，才继续道：“如今这些议论我的人，或许不明就里，或许心存嫉妒，或许只是生活困顿，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说到底，他们并未真正伤我分毫。比起小满这些年所承受的苦难和骂名，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些写着难民姓名和生计计划的纸张上，眼神变得柔软：

“这些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他们也都不容易，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他们或许一时受人蛊惑，或许因自身困窘而心生猜疑，恨错了人，看错了事……但这都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他抬起眼，看着沈聿，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

“我们做这些，本就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激，更不是为了听几句好话。他们说我沽名钓誉也好，说我别有用心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那些孩子眼睛里重新燃起的光，是那些难民能够靠自己的双手重新站起来。”

“阿聿，你如今也能独当一面了，更应该明白，我们做事，但求问心无愧，何必困于他人唇舌？”

沈聿听着哥哥平静的话语，满腔的怒火和委屈，渐渐平息了下去，化作深沉的敬意和心疼。

谢临洲在暗夜里独行的模样、哥哥病榻上攥着责任不肯松手的样子，一一浮现在他眼前。

他猛然清醒，自己刚才那通不管不顾的暴怒，实在是太幼稚，也太微不足道了。

是啊，跟谢临洲独自扛下的骂名比起来，跟哥哥默默担着的重量比起来，这几句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哥，我明白了。”

他不再说什么要去教训人的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哥哥身边，替他换了杯热茶，“哥，你累了，早点休息。这些清单，我明天帮你一起看。”

沈筠看着弟弟终于平静下来的脸庞，眼中掠过一丝欣慰。

他轻轻“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笔，继续伏案工作。书房里只剩下纸页翻动和偶尔压抑的轻咳声。

窗外，夜色更深，流言或许仍在某些角落滋生和传播。但在这间灯火温暖的书房里，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一切，那是历经磨难而不改的初心，是看透污浊仍心怀悲悯的坚守，是兄弟之间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持。

这一切，远比那些飘浮在空气中的闲言碎语，要沉重和真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