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2)

其间缘由,固然关乎天时人事。

但诸葛詹此刻盯着蜿蜒的水系标记,忽然明悟最关键原是地利之变。

世人皆知季汉北伐之难,不在曹魏铁骑,而在巴蜀层峦叠嶂。

粮秣未动先损三分,天然便陷绝境。

但在高祖当年,白龙江连着天池大泽,汉水接嘉陵江上游,蜀汉关中竟有水路相连!

若算上关中渭水,战船可从锦官城直抵长安城下。

千军万马、粮草辎重皆可顺流而运。

这条水道堪称大汉命脉,却在开国不久后毁于一场**。

四百年的山河巨变,终究让昭烈帝无法重走高祖之路。

关键在于这天池大泽......烛花爆响中,诸葛詹轻抚地图。

西汉水虽已并入嘉陵江,但若能重修故道,未必不能重现当年盛况。

只是如今嘉陵江激流险滩,舟楫难逆流而上,纵通蜀中也形同虚设。

天池大泽实为天然调节器,这片辽阔水域使西汉水引流至武都时形成缓冲带,上游激流至此立即放缓,平缓的水势即刻具备通航条件。

失去天池大泽的白龙江水量锐减,仅能通行流马小舟,大型船舶无法通行,运输能力大幅受限。

若能重现天池大泽,蜀地船只经白龙江北上武都后:西向可循祁山道直抵陇西;东进可入汉中连接沔水、汉水,贯通东三郡直至襄阳;北上经陈仓道汇入渭水,可直达陈仓、长安、潼关。

这片水域犹如枢纽核心,贯通四方水脉,整个蜀汉与关中地区的水运网络将全面激活。

天池大泽本质是天然水库,调节上下游水量...诸葛詹喃喃自语:为何不人工重建?

既然父亲亦未实施,想必困难重重。他起身准备咨询武都太守,这位对水利素有研究的官员定能解惑。

要去何处?关银屏的声音忽然响起。

诸葛詹转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在身侧。

阿姊何时来的?

来唤你用膳,见你专注便未打扰。关银屏看向门外:天色已晚,若非急事务必明日再办。可觉腹饥?

望见窗外浓黑夜色,诸葛詹腹中恰时鸣响,遂道:便依阿姊,明日再去。

我去热膳。

诸葛詹拉住她:不必,现下便可。接过食盒便狼吞虎咽起来。

日间与星彩赌约何事?关银屏忽问。

嘿嘿,少年嚼着饭菜笑道:输者伴寝。

关银屏嗔道:丞相怎生养出这般惫懒儿郎?

阿姊错怪,诸葛詹故作正色:诸葛氏人丁单薄,振兴宗族乃吾辈之责。

《家训大义》

诸葛詹巧言诡辩,竟将私欲粉饰为恪守孝道的壮举。

关银屏微微怔住,没料到他这般应答。

她俯身轻揽诸葛詹入怀,指尖抚过他的鬓角:“难为你了。”

少年将脸埋在她衣襟间轻蹭,闷声笑道:“有阿姊疼惜,便不算难。”

“既用了膳,便去寻星彩罢。”关银屏指尖点他额头,“莫再让那疯丫头逃了。”

“阿姊不同行?”诸葛詹忆起前番齐人之乐。

“我在场——”关银屏斜睨他,“你怕是要将人捆成粽子才成事。”尾音故意拖长,“若我不在……”

诸葛詹抚掌:“懂了!星彩姐姐面皮薄。”

“呆子!”关银屏拧他耳朵,“未出阁的姑娘,二人独处尚可羞赧,若再添个旁观者……”

“晓得了。”诸葛詹正色作揖,“阿姊安寝,弟告退。”

少年负手穿过回廊,靴底故意踏得青砖作响。推门时发觉落了闩,屈指叩响雕花门板。

“何…何人?”屋内声线微颤,显然已知来者。

“你相公!”诸葛詹脚抵门框,“速开!”

“找死!”张星彩的怒喝反倒压住了原先的慌乱。

“桓侯当年白马盟誓,最重然诺。”诸葛詹冷笑,“怎的到了张家娘子手里——”

话未竟,门扉已带着劲风洞开。少女柳眉倒竖,腰间佩剑铮然出鞘三寸。

“是小弟狂妄。”诸葛詹突然变脸,自掴面皮脆响,“星彩姐姐巾帼豪杰,岂会失信?”

趁其不备,他泥鳅般滑入屋内,反手掩上房门。烛火将两道身影投在窗纱上,一追一逃,终究融作一处。

“啧——”张星彩见赶不走这小 ** ,只好重重关上门。

诸葛詹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卧房,搓着手道:“星彩姐,时候不早了,咱们歇息吧?”

谁知张星彩猛地转身,抱着胳膊露出狡黠的笑容,眉眼间尽是得意。

“嗯?”诸葛詹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流氓,今天可没人护着你!”张星彩恶狠狠地说,“既然进了我的屋,就别想跑!”

原来她打得是这个主意——先引君入室,再好好算账。

“这...星彩姐这般行事,怕是有辱令尊威名。”诸葛詹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张星彩步步紧逼:“这叫兵不厌诈,懂不懂?”

“上次竟敢绑我一整夜?今天非把你吊起来尝尝滋味不可!”她狞笑着活动指关节,骨节发出咔咔声响,气势汹汹地压向诸葛詹。

诸葛詹像是吓呆了,瞪大眼睛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壁。

“星彩姐饶命!小弟知错了!”

“晚了!”张星彩伸手就要抓他,今晚定要这臭小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