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马嵬泣语（1/2）

夜色像墨汁般浸透了龟兹军镇，临时居所的窗棂上糊着的粗纸，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阿依娜躺在床上，单薄的被褥下，身体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弱的喘息，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李默坐在床沿，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脉搏的微弱跳动，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烛台上的蜡烛燃到了一半，蜡油顺着烛身往下淌，积成一小滩，像凝固的眼泪。

“水……” 阿依娜突然睁开眼，嘴唇干裂得泛着白，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李默赶紧拿起旁边温着的水，用小勺舀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李默赶紧用手帕擦去，指尖碰到她的脸颊，冰凉得像块冰。

“慢点喝，别呛着。” 李默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阿依娜喝了两口，又闭上眼睛，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可怕的梦，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

赛义德蹲在床边，手里拿着块刚烤好的胡饼，却没心思吃。他看着阿依娜虚弱的样子，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哽咽：“阿依娜姑娘咋还不好啊？清虚道长的药都喝了三副了，咋一点用都没有？”

沙赫里二世趴在床尾，驴头轻轻靠在阿依娜的腿边，像是在给她取暖。它时不时抬起头，用舌头舔舔阿依娜的手，发出 “哼唧” 的轻响，像是在安慰她。

“别急，会好的。” 李默强忍着心里的焦虑，安慰道，“清虚道长说，这药得慢慢见效，阿依娜的身体太虚弱了，得好好养着。”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没底 —— 系统提示显示，阿依娜的生命力还在不断消耗，每次预知后的反噬都在加剧，再这么下去，就算有最好的药，也未必能保住她的命。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清虚子背着药箱匆匆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包刚配好的草药：“怎么样？阿依娜姑娘有没有好转？” 他走到床边，放下药箱，伸手摸了摸阿依娜的额头，又给她把了脉，脸色越来越沉，“脉象比之前更弱了，体内的邪火还在烧，得赶紧换药方。”

他从药箱里掏出几味草药，放在桌上捣鼓起来，一边捣一边说：“我加了些天山雪莲和冬虫夏草，能暂时稳住她的生命力，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彻底好，还得找到抑制她预知能力的法子。”

阿依娜突然睁开眼，眼神变得空洞，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她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嘴里喊道：“别…… 别用白绫…… 救救她……”

“阿依娜姑娘！你咋了？” 赛义德赶紧凑过去，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开。阿依娜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快，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李默赶紧扶住她，用手帕捂住她的嘴。手帕上很快就沾满了血，血丝里的金属光泽比之前更亮了，像碎掉的紫水晶，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咳…… 咳……” 阿依娜咳得说不出话，她紧紧抓住李默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断断续续地说：“马嵬…… 马嵬坡…… 缢…… 白绫…… 好多血……”

说完这句话，她的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阿依娜！” 李默急得大喊，赶紧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只是呼吸更微弱了。他回头对清虚子说：“快！快用药！她刚才说马嵬坡、白绫，这肯定是预知到了什么！”

清虚子也慌了，赶紧把捣好的草药放进药碗，用热水冲开，又加了些蜂蜜，递给李默：“快给她灌下去，这药能稳住她的气息，别让她断气！”

李默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把药汁喂进阿依娜嘴里。药汁很苦，阿依娜下意识地想躲开，李默只能轻轻按住她的下巴，一点一点地把药喂进去。赛义德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沙赫里二世也不安地 “嗷” 叫着，用头蹭着阿依娜的胳膊，像是在呼唤她醒来。

过了好一会儿，阿依娜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一点血色。清虚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幸好喂得及时，再晚一步，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阿依娜，眉头皱得紧紧的，“她刚才说的马嵬坡、白绫，应该是预知到了未来的大事。马嵬坡在长安附近，要是安禄山真的叛乱，陛下可能会逃往蜀地，经过马嵬坡……”

李默心里一沉 —— 他知道马嵬坡之变，那是安史之乱中最着名的事件，杨贵妃就是在那里被缢死的。阿依娜预知到的，竟然是这件事！这意味着，她的预知能力已经能看到关乎大唐国运的重大事件，而每次预知，都会让她的身体承受更大的痛苦。

“以后绝不能让她再接触任何可能触发预知的东西了。” 李默坚定地说，“我会让人把屋里所有的金属物品、有主人的东西都收起来，连门窗都换成木头的，绝不让她再看到那些可怕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