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血溅纺锤(1/2)
郎中的药箱刚放在织坊的八仙桌上,阿椿突然抓起地上的纺锤,像举着柄生锈的剑。“什么合作社?” 她的声音劈得像被撕裂的锦缎,“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等我们学会了技术,你怕是早就卷着钱跑了,像去年那个卖假丝绸的胡商,骗了我们三个月工钱,最后被金吾卫追得像条丧家犬。”
李默刚要解释,就见账房先生抱着算盘蹲在角落,算珠打得噼啪响,像在给这场争吵伴奏。“娘子,” 他突然抬起头,算珠卡在 “五” 的位置,“按李郎君的法子,咱们得先拿出十贯钱做本钱,买竹子和铜丝,还得请木匠…… 这钱要是打了水漂,咱们连门板都得卸下来当柴烧,冬天可就只能喝西北风取暖了,像那些街边的乞丐。”
陈娘子捂着流血的眼角,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靛蓝的裙摆上洇出朵暗红色的花。“阿椿,” 她的声音软得像团棉花,“李郎君不是那种人,上次他给城西的王寡妇打犁,没收一分钱,还倒贴了斤铁钉,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别让人家戳脊梁骨’。” 她突然抓住李默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但这合作社…… 我总觉得心里发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系统在视网膜上弹出合作社章程的全息投影,条款密密麻麻像群蚂蚁。【建议先试点再推广,用数据说服反对者。】李默抓起支炭笔,在布堆上画出个简易的账本:“大家看,” 他指着 “成本” 一栏,“竹齿轮比木齿轮便宜三成,三十二锭纺机每天能省五斤麻线,算下来……”
“我们听不懂这些!” 个满脸麻子的女工突然把梭子摔在地上,梭子弹起来砸中竹齿轮,溅起片木屑,“我们只知道,现在每天少挣二十五文,我家那口子昨天还打了我,说我连只下蛋的鸡都不如!” 她的眼泪混着唾沫星子喷出来,“要我说,不如把这鬼机器烧了,像烧瘟神似的,烧了我们就能回到从前,每天挣三十文,晚上能喝碗热粥!”
这话像根火星掉进了火药桶,七八个女工立刻围上来,手里的纺锤和剪刀闪着寒光。阿椿的儿子突然从门后探出头,小脸蜡黄得像张旧纸,咳嗽声像只漏风的风箱。“娘,” 他举着半块发霉的麦饼,“我不买药了,你别跟陈娘子吵架,上次王二狗的娘就是因为吵架,被她男人打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呢。”
阿椿的纺锤 “当啷” 掉在地上,像颗砸在心上的石头。她冲过去抱住儿子,后背剧烈地起伏,像台抽不动水的水泵。“傻孩子,” 她的哭声像被踩住的猫,“娘不吵架了,娘明天就去码头扛大包,那里的力夫说…… 说女人也能去,就是得扛动半袋米,像头小毛驴似的。”
李默突然想起系统里的卢德运动记载,那些砸机器的工人最后都被绞死在纺织厂的烟囱上,尸体像风干的腊肉。他抓起那台水轮纺机的竹齿轮,往地上一磕,齿轮应声而裂,像块脆饼干。“这机器确实有问题,”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像敲起面铜锣,“它转得太快,忘了咱们是人不是驴!”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咳嗽的孩子都停了声。李默捡起半截齿轮,指着断口处的纹路:“但我们可以改,” 他的手指在布堆上划出个新图样,“把三十二锭改成八锭,让机器跟着人的节奏转,而不是人跟着机器跑。这样每天纺的线少了,布价就能涨回去,大家的工钱……”
“你当布商是傻子?” 账房先生突然冷笑,算盘珠被他拨得像群受惊的蚂蚱,“他们联合起来压价,就算咱们每天只织一匹布,他们也能说出花来,说这布上有虫眼,得打五折,像那些收破烂的,总想用一文钱买个金元宝。”
陈娘子突然站起身,眼角的血滴在账本上,把 “亏损” 两个字染得通红。“我有个法子,” 她的声音带着股狠劲,像把磨快的剪刀,“咱们不卖给西市的布商了!我表哥在扬州港当差,说波斯商队下个月要来,他们最喜欢咱们的蜀锦,上次还说愿意用两箱胡椒换一匹,那胡椒在长安能换三贯钱,比卖给那些白眼狼强十倍!”
阿椿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像两盏油灯。“真的?” 她的手紧紧攥着儿子的衣角,“波斯商人真的要?我娘家是蜀地的,我娘织的锦被宫里的娘娘都夸过,说比天上的云彩还好看,要是能……”
“但咱们得有船运过去,” 陈娘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租艘货船要五十贯,咱们现在连工钱都发不起,哪来的钱租船?难道要咱们游过去,像群鸭子似的?”
李默突然想起赛义德的波斯商队,那家伙昨天还说有艘船在渭水码头闲着,像头饿肚子的骆驼。“船的事我来解决,” 他拍着胸脯,声音响得像敲鼓,“但你们得信我这最后一回,明天我带木匠来改机器,改不好…… 改不好我就把铁匠铺卖了,给大家发三个月工钱,自己去终南山当和尚,敲钟念经忏悔去。”
这话逗得几个年轻女工 “噗嗤” 笑出声,像冻住的河面裂开道缝。阿椿捡起地上的纺锤,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我信你,” 她的声音还有点抖,“上次我儿子发烧,是你把钛钢碎片当退烧药给我,说‘这玩意儿比羚羊角还管用’,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孩子确实好了,像被神仙摸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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