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关注东北华北局势(2/2)

更反常的是药品补给,11月往甘泉送了200箱奎宁、100箱消炎药,远超“剿共”所需,要知道,陕北红军最缺的就是这些治疟疾、治枪伤的药。

“不是暂缓进剿,是不想打了。”

陈默把报表摊在桌上,指尖点着“药品去向”那栏空白处,突然想起上个月上海地下党传的消息——东北军有个营长叫吕正操,私下给红军送过粮食,当时他以为是个案,现在看来,怕是张学良默许的。

他接着翻东北军与南京的往来函件,大多是蒋介石催“剿共”的电报,张学良的回复却越来越敷衍。

10月25日的回电里,张学良写着“陕北地形复杂,共匪化整为零,需待冬雪封山再进剿”;11月5日的回电更直接,说“东北军将士思乡心切,剿共士气低落,需整训一月”——这些话,哪里是请示,分明是找借口拖延。

最让陈默心惊的是一份加密电报的破译稿,藏在卷宗最底层,发报人是东北军参谋长晏道刚,收报人是驻瓦窑堡附近的第129师师长周福成,内容只有短短一句:“汉卿嘱,与陕北友军保持默契,粮弹可酌情接济,勿生摩擦。”

“友军?”

陈默的呼吸顿了顿。国民党军队称呼红军,从来都是“共匪”“赤匪”,敢用“友军”二字,说明张学良和红军的关系早就不是“私下往来”,而是有了默契。

他赶紧把这份电报抄下来,又把调防记录里“靠近红军根据地”的部署、补给报表里“异常调拨”的粮草药品一一标注,心里渐渐清晰:张学良不想打红军,他心里装着的,是打回东北,是抗日,不是帮蒋介石打内战。

从档案室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上海的街头飘着细碎的冷雨,路灯下的积水映着往来的人影,像极了眼下混沌的局势。陈默裹紧大衣,怀里揣着抄好的情报,脚步比来时沉了许多。

他想起戴笠在电报里说的“腹背受敌”——日本人在华北搞“自治”,在察哈尔控德王,要是东北军倒向红军,南京政府就少了一支“剿共”主力,到时候既要防日军南下,又要防红军东进,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回到工作站,老吴的电报又到了:“浅昭弥太郎逼着德王签了‘蒙日互助协定’,长城以北六个旗都挂了‘自治’牌子,日本人派了一个骑兵中队进驻苏尼特右旗,说是‘保护蒙旗’,实则是建据点。复兴社北平站的人拍到了日军在张家口修炮楼的照片,明天给你发过来。”

陈默坐在电台前,指尖悬在电键上迟迟没动。

察哈尔丢了长城以北,东北军和红军暗通款曲,华北危局越来越重,复兴社的情报任务压得人喘不过气——既要盯日本人的增兵,又要查汉奸的动向,还要摸清东北军的真实态度,每一条情报都像一根弦,绷得紧紧的,稍不留神就会断。

“小张,把察哈尔的情报和东北军的资料整理到一起,明天一早发南京。”

陈默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疲惫,“特别要把张学良‘称红军为友军’‘补给异常’这两点标出来,戴老板要的是能预判局势的硬情报,不能漏。”

小张应了声,抱着卷宗去隔壁整理。

阁楼里只剩下陈默一人,他看着桌上摊开的地图——华北的香河、察哈尔的苏尼特右旗、陕北的瓦窑堡,三个红点像三颗毒瘤,在北方大地上蔓延。

日本人的野心、德王的摇摆、张学良的消极,还有南京政府的犹豫,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中国的北方困在了中间。

他想起老吴上次电码里说的“等赶走日本人,咱们在北平见”,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劲。

再难又怎么样?

至少他还能守着电台,和老吴隔着千里传递情报;至少还有北平的学生、上海的民众,在为抗日奔走;至少张学良心里还有“打回东北”的念头,不是彻底的软骨头。

陈默拿起笔,在东北军情报的末尾添了一行字:“汉卿厌战,东北军思归,倭寇窥伺华北,唯有联共抗日,方能破局。”写完,他关掉电台,走到窗边。

雨还在下,可远处租界里的灯火依旧亮着,像黑暗里的星星。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日本人会变本加厉,南京会更加摇摆,东北军的动向会更微妙,可他和老吴,和所有复兴社、地下党的同志,都会撑下去。

因为他们守着的不是情报,是家国;盼着的不是功名利禄,是有一天能卸下电台、放下枪,在北平的街头,迎着阳光,好好走一走。

阁楼的灯亮到后半夜,陈默趴在桌上,手边堆着厚厚的卷宗,地图上的红点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窗外的冷雨敲打着玻璃,像是在提醒他,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