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码头离别的暗涌(1/2)
晨光刺破云层时,陈默已站在酒店窗边攥了半个钟头的油纸包。
酱菜的咸香从纸缝里渗出来,混着指尖的汗意,成了这三天来最实在的暖意——父亲松口要走,可昨夜从福来客栈后门跑出时,父亲那句“韶山的门永远开着”,还在耳边绕着,像根扯不断的线。
他摸出怀表,指针指向上午十点,离父亲约定的码头登船时间,还有两个钟头。
桌角压着老吴凌晨送来的纸条,字迹潦草却清晰:“码头东侧有茶馆,同志已埋伏,周虎的人一到,便引去巷内。伯父船票在茶馆掌柜处,你只需送他到入口,剩下的交给我们。”
陈默把纸条烧在烟灰缸里,灰烬捻碎时,指腹蹭到掌心未愈的茧子——那是前夜攥着地契留下的印子,如今换成了油纸包的边角,同样硌得人心头发紧。
他抓起军帽扣在头上,帽檐压得略低,遮住眼底未散的红血丝,刚走到门口,电话铃突然炸响。
是周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络:“陈科长,早啊!伯父今天走,要不要兄弟陪你去码头送送?戴老板特意吩咐,要‘保障’伯父安全登船。”
陈默捏着听筒的手指顿了顿,嘴角扯出淡笑:“不用麻烦周队长了,我爹脾气倔,说怕人多闹得慌,我自己送就行。”
“那哪行!”
周虎的声音拔高几分,“戴老板的命令,兄弟不敢怠慢。这样,我在码头入口等你,远远跟着,不打扰你们爷俩说话,成不?”
挂了电话,陈默的脸沉了下来。
周虎这是铁了心要跟着,戴笠怕不是想借着“送船”的由头,亲眼确认父亲是不是真的离开,顺带看看他有没有跟“可疑人”接触。
他快步下楼,刚出酒店大门,就看见周虎的车停在巷口,副驾上还坐着个陌生便衣,手揣在怀里,一看就是带了枪的。
陈默压下心头的冷意,拉开车门坐进去:“周队长倒是来得早。”
“这不是怕误了伯父的船嘛。”
车子驶往下关码头,越靠近江边,人越多。
挑着担子的货郎、扛着行李的旅客、穿制服的宪兵,挤在码头入口,吵吵嚷嚷的。
周虎把车停在离入口百米远的地方:“陈科长,我在这儿等你,你送伯父到船上,我再送你回总部。”
陈默心里冷笑,周虎是怕他跟父亲在码头搞“小动作”,故意把车停远,好让副驾的便衣盯着。他没戳破,点了点头,拎着油纸包往入口走。
刚走到茶馆门口,掌柜的就迎了上来,穿着灰布长衫,手里擦着杯子,低声说:“船票在柜台下,伯父在里面等你。周虎的人在对面树底下,别回头。”
陈默点点头,推门进去。茶馆里人不多,父亲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杯凉茶,布包放在脚边,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那袋红薯干和缝好的地契。
“爹。”陈默走了过去。
陈父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淡了些,却添了几分疲惫:“你咋来了?不是让你别来吗?周虎的人跟着你。”
“我送您到船上。”
陈默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掩饰着四处张望的动作——茶馆里三个穿短打的汉子,是组织的人,正假装喝茶,目光却盯着门口的便衣。
“不用送,我自己能走。”陈父拿出了一个油纸包,塞进陈默的布包:“这酱菜你留着,我船上有吃的。你在南京,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熬夜,饭要按时吃。”
陈默的眼眶发热,喉结滚动:“爹,您回韶山后,跟娘说我一切都好,让她别担心。”
“知道了。”陈父站起身,拎起布包,“船快开了,我得走了。”他顿了顿,突然伸手,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老人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拍在军装上,却带着沉甸甸的暖意,“默娃子,爹不懂你做的事,可爹信你。要是……要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就回韶山,爹永远等着你。”
陈默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攥紧父亲的手,指尖触到老人掌心的老茧,那是种庄稼、缝地契磨出来的。“爹,您放心,我会好好的。”
父子俩刚走到茶馆门口,对面树底下的便衣突然动了动,掏出怀里的枪,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
陈默心里一紧,刚想开口,茶馆里的一个汉子突然撞了出来,手里的茶碗“哗啦”摔在地上,热水溅了便衣一身。
“你眼瞎啊!”汉子故意嚷嚷,伸手去推便衣。
便衣被烫得跳脚,骂骂咧咧地推搡回去:“你敢推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
两人扭打起来,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周虎的车很快开了过来,周虎跳下车,骂道:“干什么呢!在这儿闹事!”
趁乱,陈父拍了拍陈默的胳膊:“我走了,你快回去!”
说完,拎着布包,跟着掌柜的往码头里面走。
陈默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既担心又庆幸——组织的计划成了,周虎的人被引开了,父亲能安全登船了。
“陈科长,你没事吧?”
周虎打发走扭打的汉子,走到陈默身边,眼神往码头里面瞟,“伯父呢?上船了?”
“嗯,刚进去。”陈默压下心头的波澜,语气平静,“周队长,多谢你帮忙,不然还真麻烦了。”
“谢啥,都是兄弟。”周虎笑了笑,眼神却带着审视,“刚才那汉子,看着不像好人,怕不是故意闹事的。”
“谁知道呢,码头鱼龙混杂。”
陈默岔开话题,“船快开了,我得回总部了,戴局还等着我汇报呢。”
周虎点点头,心里却犯了嘀咕——刚才那汉子闹事的时机太巧,刚好在陈默父子要进码头的时候,怕不是共党的人故意引开他。
他不动声色地对副驾的便衣使了个眼色,便衣会意,悄悄往码头里面走,想去盯着陈父登船。
陈默看在眼里,心里一紧,却没敢拦——周虎的人要是没看见父亲上船,肯定会起疑心。他只能祈祷掌柜的能把人拦下来。
两人往车边走,刚走几步,就听见码头里面传来汽笛声,是船要开了。陈默的心猛地一松,父亲应该已经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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