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目睹学生牺牲(1/2)

4月13日,上午8点30分,南京鸡鹅巷总部。

灰云压得很低,像一块浸满水的棉絮,随时会滴下血来。

陈默踩着雨水走进审讯楼,铁门在背后“哐啷”合上,回声像锤子敲在胸腔。

走廊尽头,新设的“临时拘留室”人满为患,铁栅栏里伸出一双双苍白的手,抓着空气,也抓着最后一丝希望。

今天,他是来“督查审讯进度”的——戴笠的原话:“数字要上去,口供要出来,手段可以灵活。”陈默只能点头,却把牙龈咬出了血腥味。

9点10分,审讯室。

木门半掩,里面传来皮鞭破风声,闷哼、惨叫、铁链拖地声,混在一起,像一把钝锯来回拉。陈默推门,一股血腥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是烙铁。

被审的是个圆脸青年,学生装被撕成布条,胸口一道道紫红鞭痕。特务老胡挥鞭如雨,嘴里骂骂咧咧:“说!谁是你上级?联络点在哪?”

青年抬头,目光穿过凌乱头发,竟冲陈默笑了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血迹顺着嘴角滴到地上,像一朵小小的红花。

陈默心头猛地一震——他认得这张脸:是林秀的同学,叫王之明,曾在夫子庙茶馆听过李教授讲唯物史观,还帮他搬过书。

“住手!”陈默下意识喝止。话一出口,他立刻补一句,“打死了就没口供了,戴老板要活口!”

老胡悻悻收鞭,嘟囔:“死鸭子嘴硬,打了半夜,一句有用的话没有。”

陈默走近王之明,故意抬手捏住他下巴,做出审视状,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咬牙,别认,活着。”

王之明眼神微微一晃,随即又涣散,像一盏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在“处理意见”栏,老胡一笔一画写下:“拒不交代,建议极刑,立即执行。”写完,他署上自己名字,把卷宗交给了陈默。

陈默接过卷宗,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心里却很难受,就像亲手接过来一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9点40分,走廊。

陈默借“上厕所”出来,靠在墙上,点燃一支烟,手指却抖得怎么也点不着火。他索性把烟捏碎,连同火柴一并扔进痰盂。耳朵里,王之明的闷哼声像回声,一圈圈放大,撞得他胸腔发疼。

“陈科长,您脸色不好,昨晚没睡吧?”路过的特务问。

“嗯,盯了一夜。”陈默勉强笑笑,却觉得脸皮像纸糊的,一戳就破。

10点20分,后院刑场。

总部后院,临时辟作“刑场”,土墙新挖,一排深坑,像一张张贪婪的嘴。

陈默被叫去“监斩”——这是戴笠的“信任”,也是一把钝刀,逼他亲手割自己的肉。

雨又下了,细而密。5名被捕者被押进来,反绑,跪成一排。王之明也在,身上套着一件灰布长衫,血迹透过布料,像一幅抽象画。

军法官宣读“罪状”:散发反动传单,煽动学潮,证据确凿,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陈默站在监斩位,背脊笔直,雨水顺着帽檐滴到鞋面,却不敢抬手擦。他目光扫过王之明,周成也抬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释然,像在说:“别哭,我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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