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又见“夜莺”苏晴(2/2)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陈默面前,“刚进门时守卫给的,我不爱吃甜的,您要是不介意……”
糖是橘子味的,糖纸上印着“福”字。
陈默的目光落在糖纸上,心脏猛地一跳——当年在上海码头,苏晴塞给他的零花钱里,就裹着好几块这样的橘子糖,她说“路上吃,甜滋滋的,不想家”。
他没有接糖,只是淡淡道:“不用,谢谢。”
苏晴也不勉强,把糖放进自己嘴里,含着糖,声音含糊了些:“那我先去总务处了,耽误您时间了。”说完,她转身要走,走到两步,又回头道,“对了,要是待会儿戴局长召见您,您知道他喜欢听直话还是绕弯子吗?我怕等会儿应答不好。”
“戴局长爱听实话。”
陈默抬眼,目光与她对上,“但实话要分场合说,比如……哪些话能说,哪些话,得藏在心里。”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就像有些地方,明着是路,走不对,就会摔跟头。”
苏晴眼底亮了亮,轻轻点头:“受教了。看来以后得多向您请教,毕竟我刚进来,很多规矩不懂。”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叫苏晴,晴天的晴。要是以后在局里碰到,还请您多关照。”
“陈默。”他报上自己的名字,看着她,“关照谈不上,各司其职就好。”
苏晴笑了笑,没再说话,抱着文件夹转身走向走廊。
路过陈默身边时,她故意放慢脚步,轻声说:“先生,你的钢笔掉了。”
陈默弯腰去捡,苏晴飞快地将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塞到他手里。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旗袍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走到拐角处时,她微微侧过身,对着陈默的方向,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这个动作,和当年在苏府院子里,她听他讲革命道理时,拢头发的姿势一模一样。
陈默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缓缓松了口气,手心已经沁出了汗。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杯壁冰凉,却压不下心里的波澜。
“夜莺”就是苏晴,苏晴就是“夜莺”。
组织安排的搭档,竟然是她。
他想起离开苏州那天,苏晴站在码头上,用力挥手,喊着“等你们回来”;想起赴法的轮船上,他和苏木聊起苏晴,苏木笑着说“那丫头比谁都执着,将来肯定是个厉害角色”。
想起他回国到了上海后,曾偷偷去苏州找过苏府,却发现那里早已易主,苏晴也不知去向——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身份重逢。
陈默抬手摸了摸眉骨的疤痕,那里的皮肤早已平整,却留下了永远的印记,就像苏晴在他心里的位置。
当年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了能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穿着旗袍,带着沉稳的气场,在秘密情报组这个龙潭虎穴里,一步步靠近他,用隐晦的信号传递着“同路”的讯息。
他走到洗手间没人的角落,拿出苏晴塞给他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暗号写着:“已顺利进入宣传科,负责外文情报整理,近期有一批苏联来的秘密文件,需协助获取。组织指示,你我以‘同事’身份相处,联络暗号‘兰花’。”
陈默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下去——在情报组,任何纸质信息都不能留下痕迹。他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心里既激动又沉重。
激动的是,组织派来了搭档,以后潜伏之路不再是孤军奋战;沉重的是,获取苏联秘密文件风险极大,一旦暴露,不仅他们两人会出事,还可能连累整个情报组的地下组织。
他重新回到了休息室等候。
“陈默同志,戴组长请您过去。”
守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便服的领口,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情绪早已敛去,只剩下军统干事该有的冷静与锐利。
他朝着戴笠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苏晴以文职身份进来,能接触到局里的文件档案,这对组织的情报工作至关重要;而他,刚被戴笠器重,正好能为她提供掩护。
只是,军统局里危机四伏,戴笠的疑心最重,他们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当年在乌镇,他能拼尽全力护住苏晴;如今在这虎狼之地,他不仅要护住她,还要和她一起,在刀尖上走稳每一步。
走到戴笠办公室门口,陈默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走廊尽头——苏晴应该还在宣传科办理手续。
他想起她方才含着糖时,眼里闪过的光,和当年在苏州拙政园里,她说“将来革命成功了,这些都该是大家的”时,眼里的光一模一样。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未变过。就像他,也从未忘记过初心。
陈默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戴笠低沉的声音:“进来。”
他推开门走进去,关门的瞬间,心里默默念着:苏晴,好久不见。往后的路,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