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陈幽身份重塑(2/2)
“光聊家常还不够,得练应对盘查。”
表舅收起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各种可能被问到的问题,“比如,有人问你在法国学的什么,怎么突然想报考军校?有人问你陈家的商号在汉口有哪些客户?有人问你对共产党的看法——这些问题,你都得有标准答案,而且要答得自然,不能像背稿子。”
陈幽拿起纸,一条一条地看,心里默默组织语言。
比如“为什么从商科转考军校”,标准答案是“在法国看到外国人欺负中国人,心里不服气,觉得只有军事强大了,国家才能强大,做生意赚再多钱,也换不来别人的尊重”;比如“对共产党的看法”,标准答案是“听说过,太激进了,动不动就罢工闹革命,国家现在需要稳定,不是内斗”。
他一边看,一边念出声,表舅在旁边纠正他的语气:“这句话不能说得太生硬,要带着点年轻人的懵懂,像是随口说说,不是刻意讨好;那句要带点傲气,符合你富家少爷的身份,别显得太卑微……”
练到深夜,表舅才离开。
陈幽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各种问题和答案,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在北平的日子,那时候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用伪装,不用演戏。
可现在,他连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都得按“陈少爷”的标准来——要昂首挺胸,却不能太张扬;要待人有礼,却不能太热情;要显得有学问,却不能太外露。
第二天一早,老周又来了,这次带的是个“考官”——也是地下党员,专门模拟军校招生时的盘查。
“陈幽同学,”“考官”坐在桌前,表情严肃,“你的材料显示,你在法国学的是商科,为什么突然想报考军校?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陈幽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语气诚恳却带着点傲气:“回考官,我在法国留学时,经常被外国人嘲笑‘中国人只会做生意,没骨气’。有一次,我在巴黎街头看到一个法国警察欺负中国劳工,我上去理论,结果被他推搡在地,还骂我‘黄皮猴子’——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要学军事,要当兵,要让中国人在外国人面前抬起头来。至于做生意,我觉得太憋屈,不如投笔从戎,来得痛快!”
“考官”点点头,又问:“你父亲是富商,肯定希望你继承家业,你报考军校,他同意吗?”
“一开始不同意,骂我不懂事。”陈幽低下头,语气里带着委屈,又很快抬起头,眼神坚定,“但我跟他说,‘国家不强,家业再大也保不住’。后来表舅帮我劝他,他才松口,说‘你想干就干,别给陈家丢脸’——我不会让他失望,更不会让国家失望!”
“考官”没再提问,站起身,拍了拍陈幽的肩膀:“说得好,态度很诚恳,也很有骨气。记住这个状态,明天去报名,就能顺利通过。”
送走“考官”,老周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陈幽:“你对着镜子练练表情,开心、生气、委屈、坚定,每种表情都要到位,不能太僵硬。招生的人都是老油条,一眼就能看出谁在装。”
陈幽接过镜子,对着镜子做出各种表情。
开心时,嘴角上扬,眼神明亮,却不能笑得太夸张;生气时,眉头微皱,语气加重,却不能歇斯底里;委屈时,眼圈泛红,声音低沉,却不能真的哭出来。
练了一会儿,他觉得脸颊都酸了,可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陈少爷”,心里却越来越踏实——他知道,只有把这个身份演到骨子里,才能在潜伏路上走得远,走得稳。
傍晚时分,周表舅又来了,这次是来跟他做最后的“告别”。
“阿幽,表舅明天就回湘潭了,你在广州好好照顾自己。”
他拉着陈幽的手,语气里满是不舍,“军校里苦,别太逞强,要是受了委屈,就给家里写信,你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惦记你。”
“知道了表舅。”
陈幽也配合着露出不舍的表情,眼眶微微泛红,“您回去跟我爹说,我一定好好表现,将来考上军校,当个好兵,不让他失望。”
表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塞到陈幽手里:“这是你爹给你的零花钱,省着点花,别像在家里那样大手大脚。”
陈幽接过银元,攥在手里,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演给别人看的,可这份假装的亲情,却让他想起了远在北平的家人,想起了子仁——他们都是他的亲人,是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夜深了,客栈里静悄悄的。陈幽坐在桌前,再次翻看那些身份材料,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印在脑子里:陈家的商号分布、父亲的名字、母亲的籍贯、小时候的“趣事”、在法国的“经历”、对各种问题的“答案”……他像是在给自己的大脑刻光盘,把这些虚假的记忆,刻进灵魂里。
他拿起那块莲花玉佩,贴在胸口,冰凉的玉让他瞬间清醒。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就要带着这个伪造的身份,走进黄埔军校,走进敌人的视线里。他要忘记自己是陈幽,忘记自己的过去,忘记自己的信仰——至少在表面上,要忘记。
从今天起,他是陈家的少爷,是黄埔军校的考生,是要潜伏在敌人心脏里的革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