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公孙瓒的猜忌,对赵云的疏远(1/2)
易京的城楼上,风是苦的。
它从北方的旷野里来,带着冰碴子,刮在脸上,像被钝刀子一下下地割。风里还混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是腐烂的草料、熏燎的城砖和绝望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公孙瓒就站在这苦风里。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银色铠甲,如今布满了划痕与暗沉的血渍,边角处甚至起了锈。那张曾让乌桓人闻风丧胆的脸,此刻瘦削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像两团濒死的炭火,在眼眶里幽幽地燃烧。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只要一闭上眼,耳边就是袁绍军的呐喊,眼前就是自己麾下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在血泊中一个个倒下。他的白马义从,那些跟他从幽州一路杀出来的袍泽兄弟,还剩下多少?
他不敢去数。
“将军。”一名亲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斥候回来了。说……说长安那位新任的相国,林渊,派了使者过来,正朝易京而来。”
使者?
公孙瓒缓缓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铁器。他盯着那名亲卫,眼神里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猜忌。
“长安的使者?林渊?”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他派人来做什么?看我公孙瓒的笑话?还是替袁绍来劝降的?”
“斥候说……是‘宣慰使’,带着车队和赏赐……”
“赏赐?”公孙瓒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刺耳,牵动了脸上的伤疤,“我被袁绍围在这座孤城里,像条狗一样,他给我赏赐?他是想收买我,让我去咬袁绍一口,好让他坐收渔利吗?”
在如今的公孙瓒看来,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善意可言。所有的示好,背后都藏着刀子;所有的言语,都包着毒药。
亲卫不敢搭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公孙瓒的目光越过亲卫,投向城楼下那些正在巡逻的士卒。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盔歪甲斜,眼神麻木,再也看不到半分白马义从当年的神采。
看着他们,公孙瓒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一张年轻、英俊,总是带着几分执拗与认真的脸。
赵云。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猛地扎进了他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那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恼怒、惋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恨的情绪。
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界桥之战后。他大胜,却也惨胜。为了震慑冀州那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他下令将数千名已经放下武器的降卒,尽数坑杀。
“将军,不可!”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他下达命令时,赵云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那时的赵云,还只是他麾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别部司马,却敢当着众将的面,直视他的眼睛。
“此乃杀降,为不祥之举。将军若行此策,必失天下人心,日后我等再与敌军交战,对方必将死战到底,再无一人肯降!”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公孙瓒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记得自己拍着赵云的肩膀,用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说:“子龙,你还年轻。这乱世之中,人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要的,不是他们的人心,是他们的恐惧。只有让他们怕了,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他以为赵云会懂。
可赵云没有。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他看不懂的失望。
从那天起,公孙瓒就觉得,赵云和自己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他依旧勇猛,冲锋陷阵,无往不利。但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在战后与自己围着火堆喝酒,谈论着驱逐鞑虏、保家卫国的理想。
他变得沉默了。
尤其是在自己纵兵劫掠,用缴获的财物犒赏三军时,赵云的沉默,就像一根根无形的芒刺,扎得公孙瓒背上很不舒服。
为什么?我犒劳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有错吗?难道要让大家跟着我喝西北风,去谈你那虚无缥缈的仁义道德吗?
公孙瓒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无名的火气。他开始觉得,赵云的“仁义”,是一种不合时宜的天真,甚至是一种伪善。
他是不是觉得我公孙瓒不够“仁德”,配不上做他的主公?他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织席贩履的刘备?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赵云。重要的军议,不再让他参加;核心的防区,也把他调离。他把赵云派去看守粮草,派去巡查后方,做一些无关痛痒的杂事。
他想磨一磨这个年轻人的锐气,让他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以为赵云会屈服,会来向他认错。
可赵云没有。他只是默默地接受了所有的安排,把他交代的每一件小事,都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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