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林渊的试探,贾诩的深藏不露(2/2)

贾诩的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惭愧与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将军有所不知。诩,不过一介腐儒,手无缚鸡之力。董太师在时,尚能得一席安身。太师一去,西凉军大乱,诩与家眷,皆如风中飘萍,随时可能倾覆。李、郭二位将军虽非明主,却终究是同乡,诩留在军中,不过是为求保全家小性命罢了,何敢言‘辅佐’二字?”

他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于“求生”,而非“择主”。姿态放得极低,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在乱世中挣扎求存的可怜人。

林渊笑了,他识海中的【姻缘天书】上,代表贾诩的那股蓝色气运,此刻平静如水,但内部那丝深邃的“诡诈”之气,却在缓缓流转,像一条蛰伏的蛇,在评估着对手的每一次攻击。

“先生过谦了。”林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我听闻,当初李傕、郭汜兵败,本欲逃归凉州,是先生一言,劝其反攻长安。虽致生灵涂炭,然从兵法谋略而论,此计,实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妙手笔。若非先生此计,李、郭二人,早已身首异处。先生以一言而定十万大军之生死,何来自谦‘腐儒’一说?”

来了!

贾诩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这才是林渊真正的杀招。

他直接揭开了贾诩一生最大的“污点”,也是他最得意,最能体现其毒辣手腕的“杰作”。

整个书房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檀香的烟气,都停止了升腾。

贾诩沉默了许久,久到林渊以为他无话可说。

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张普通的脸上,竟流露出一种近乎悲悯的神色。

“将军可知,当日诩为何献此毒计?”

他没有辩解,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了一句。

林渊饶有兴致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贾诩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当日李傕兵败,军心涣散,众将皆欲散伙,各自逃命。诩便知,大祸临头。十万西凉骄兵,一旦散入关中,无人约束,他们会做什么?他们会烧,会抢,会为了一个女人,一口粮食,屠戮村庄,血洗城池。到那时,整个关中,将化为人间炼狱,死伤何止百万?”

“诩劝他们反攻长安,看似毒辣,实则是无奈之举。与其让他们化作十万流寇,四散为祸,不如将其聚于一处,攻向长安。胜,则朝廷可约束之;败,则十万大军,毕于一役。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世人皆言我贾诩毒辣,却不知,诩此一生,所求,不过‘活’字而已。为自己活,也为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冠冕堂皇。

他竟将一桩祸乱天下的毒计,硬生生地,说成了一次“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善举。

林渊几乎要为他鼓掌。

高明!

当真是高明到了极点!

他不承认自己的野心,也不暴露自己的冷血,而是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心怀苍生,却不得不行霹雳手段”的道德高地上。

林渊识海中的天书,此刻光芒微闪。他看到,贾诩头顶那股蓝色的气运,在说完这番话后,非但没有波动,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深沉。那条代表着“观望”的丝线,依旧牢牢地存在着,没有丝毫要转化为“忠诚”的迹象。

林渊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一块被千年寒冰包裹的烙铁。外表冰冷,内心却滚烫,但那层寒冰,坚不可摧。

任何言语上的试探,对他来说,都已无用。

“先生之言,发人深省。”林渊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他话锋一转,忽然笑道:“长安这出戏,先生也看了七日。不知先生觉得,我这个班主,当得如何?”

贾诩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转回这个话题。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将军之才,远迈古今。屯田、造纸、安民、练兵,无一不是大手笔。假以时日,必成霸业。”

这是一个标准的,也是最安全的回答。

“霸业?”林渊却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天下人都以为我要争霸天下,可他们又怎知,我想要的,并非如此。”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那片繁荣而安定的城池。

“我想要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一个士子,不必依附门阀,也能学富五车,凭才华致身卿相;一个农夫,不必世代为奴,也能有自己的田地,靠双手换来温饱;一个工匠,不必被视为贱役,也能因精湛的技艺,而受万民敬仰。”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在小小的书房内回荡。

贾诩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一刻,他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东西。

那不是袁绍的虚名,不是曹操的野心,也不是刘备的仁义。

那是一种……想要将整个世界,都按照自己的意志,重新塑造一遍的,疯狂而宏伟的梦想。

林渊转过身,重新看向贾诩,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先生,我这个班子,还缺一个写剧本的人。”

“这个剧本,很大,也很难写。它需要一个能看透人心,能算尽天下,能用最毒的墨,写出最精彩篇章的人。”

他没有说“请你做我的军师”,也没有提任何官职和俸禄。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贾诩,像一个导演,在审视一位他最心仪的,也是最难驾驭的演员。

“不知先生,对这个写剧本的差事,可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