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子相争(2/2)

徐宗禹道:“这些事情交给田员外的人,大人尽管放心就是了。大人也劳累了一天,下官已经命人在后衙打扫干净馆舍,请大人早点歇息。”田翰源连忙道:“常听家兄提起秋指挥英明神武,是锦衣卫中的栋梁,今日难得来光临鄙县,舍下虽然比不得什么华堂玉府,地方倒也宽敞,在下来之前在下已命家中厨子做了几位家常菜肴,为大人设宴洗尘,不知大人肯否屈尊赏光?”秋横戈略一思量,向徐宗禹道:“徐大人,劳你跟着奔波了一天,甚是不安,今晚就不去打扰了。”徐宗禹本也不愿意接纳这尊瘟神,听田翰源将他请走,心中乐得清静,但嘴上却也不忘揶揄一下,道:“也好,我那后衙简陋不堪,原也不足以接待贵客,正恐怠慢了秋指挥呢。田员外的府第,足足占了半条街,富丽堂皇,那厨子是从长沙的望江楼请来的,做的桂花蒸鱼方圆几百里有名,秋指挥在京城只怕也不常吃到。有劳田员外帮忙接待秋大人,下官是感激不尽了。”田翰源听了,虽知他话里有挖苦之意,碍着秋横戈在场,却也不便发作。

秋横戈转头向韩钺道:“韩老大,请再辛苦一下,跟丁家兄弟一同巡视,记得跟他们仔细说一下那个人的相貌。”韩钺心中本来就瞧不起“丁家五虎”这几个不入流的货色,刚才听秋横戈赞他们“威震两湖”,心底更是来气,心想我们兄弟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只落得个“湘南四煞”的名号,凭你们这几个废物,竟敢说什么威震两湖?又听秋横戈自己要去山珍海味的享福,自己折了三个兄弟,跟着累了一天,却还要披星戴月地去受罪,心中大是不满。秋横戈双目直直地瞪视着他,道:“还请韩老大莫辞辛劳,待事成之后,朝廷定有重赏,千万不可功亏一篑。”韩钺听了,也知事到如今,若是反目自己武功不及他,况且自己几个弟兄就白死了,无奈只好打碎门牙往肚子里吞,一脸不快地带着丁家五兄弟去了。

徐宗禹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县衙中,虽然很疲惫了,但他还是先走向自己日常处理公事的书房,这是他自当官以来养成的习惯,只要是当天能够完成的公务,不管多晚多累他也不拖到第二天,就算当天处理不了,他也要坚持把公文呈递看一遍,也好心中有数。他推开房门,却见儿子徐炎站在屋中,直直的看着自己,似乎等了很久。

徐宗禹轻轻关上门,道:“你身上有伤,不去好好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似乎他们父子之间,即便久别重逢,也找不出什么温存关心的言语了。徐炎激动地道:“为什么要杀那个老人家。”徐宗禹道:“哦?你不像以前一样埋怨我是非不分阿谀逢迎,也不怨我当众打你,却怨我杀了一个与你素不相识的老妇人,我儿闯荡江湖这几年,倒真是养成一副侠义心肠。”

“告诉我,为什么要杀害那个老人家!”

“你先告诉我,你当真不认识那个老妇人吗?”

徐炎别过头去,道:“不认识。”

“那他们要找的那个人,那个老妇人的儿子呢?你是否认识?”徐宗禹接着正色问道。

“我……”徐炎一时语塞。

徐宗禹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自小不善说谎。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我能明白你在想什么,做什么,因为你经历的事情我也经历过,可是我在想什么做什么,你不明白,因为我经历的事情你没经历过。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终究会慢慢明白的。”顿了一下,接着说到:“你问我为什么杀那个老妇人?我若不杀她,秋横戈便要杀他,若是让秋横戈来杀的话,可就不是一刀下去这么简单了。锦衣卫的手段,你想必也听说过吧。到那时只怕那老妇人想要求死都不能。”

徐炎道:“可你是一县父母官,你应该阻止他啊。百姓就算真犯了法,也应当由地方官依律审讯,他秋横戈凭什么无凭无据就滥施刑罚,草菅人命?”徐宗禹苦笑一声,道:“这就是我说的让你以后慢慢明白的事了。唉,也怪我这些年不该顺着你的脾气,放任你去四处游荡。没有把你留在身边,教你些为人处世、随机应变之道。你也不小了,却还是这班不通世事,早晚是要吃大亏的。”徐炎淡淡说道:“处世之道,你说的处世之道我从小就知道,不就是向秋横戈,还有田大户那种卑鄙小人卑躬屈膝吗?”徐宗禹一听,脸色一变,似乎有些激动,道:“这么多年,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吗?”徐炎道:“我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最好的学生,可你……”说到这里,触及心中伤心往事,鼻子一酸,说不下去了。

徐宗禹道:“不卑躬屈膝又能怎样?日间那两人倒是有骨气,可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横尸当地的下场?”徐炎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益,走到门口,打开门转头向父亲说道:“爹,我宁愿像他们那样横尸当地,也不想像你那样。”说着跨步出去关上门就走了。徐宗禹气的两手发颤,袍袖一甩,叹了口气去处理公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