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天下玉律一朝改（1/2）

混沌古矿，深渊三千丈。

林枫在坠落。

四周的岩壁上，无数玉石如活物般蠕动，伸出触手般的玉须试图缠绕他，但在靠近他周身三尺时，就被混沌之气腐蚀、崩碎。越往下，低语声越强，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侵蚀，而是开始化作具体的画面、记忆、甚至情感，疯狂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石叶城的那个雨夜，自己跪在父母坟前，发誓要治好妹妹的病。

他看到石老第一次教他辨石诀时，醉醺醺地说：“鉴玉如鉴人，最深处的那点灵光，才是真的。”

他看到薇儿寒疾发作时，蜷缩在床上，浑身结满冰霜，却还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哥，我没事……”

这些记忆被扭曲、被污染——父母的死变成了他的错，石老的教导变成了阴谋，薇儿的病变成了对他的诅咒。

“是你害死了他们……”

“你谁也救不了……”

“放弃吧……融入混沌……得大自在……”

林枫闭目，混沌灵瞳在识海中绽放。

“滚。”

一字吐出，所有幻象粉碎。

他睁开眼，双瞳已完全化作混沌之色，灰蒙蒙的雾气在眼中流转，倒映出深渊真实的模样——

那不是峡谷，而是一个巨大的伤口。

岩壁上的玉石不是矿物，而是凝结的脓血；低语声不是幻听，而是伤口深处传来的呻吟；弥漫的混沌之气，是伤口溃烂散发的腐臭。

“混沌古矿……是翡翠大陆的伤口。”林枫喃喃，“上古玉魂，是伤口中滋生的……病灶。”

他继续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下方终于出现亮光——不是阳光，也不是玉光，而是一种苍白的、冰冷的、如同死人骨骼般的光。

落地。

脚下是光滑如玉的骨质地层，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眼前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洞顶垂落着无数玉笋，每一根玉笋的尖端都滴落着乳白色的液体，在地上汇聚成浅滩。液体中，浸泡着累累白骨——有人类的，有妖兽的，还有一些无法辨认的异形骨骼。

空洞中央，矗立着一座祭坛。

祭坛由九根玉柱支撑，每根玉柱上都缠绕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没入祭坛中心的黑洞。黑洞中，隐隐传来心跳般的搏动声。

咚……咚……咚……

每一声搏动，都让整个空洞震颤，玉笋滴落的液体加速，白骨在液体中微微颤动。

而在祭坛前，站着九个人。

九名混沌遗族的黑袍人，呈扇形排开。为首者正是之前那个摘下过面具的苍白男子，此刻他再次戴上了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纯黑的眼。

“欢迎来到‘葬玉祭坛’，混沌帝玉的持有者。”苍白男子的声音在空洞中回荡，带着诡异的回音，“我名‘葬玉’，混沌遗族第七代族长。”

林枫没有废话，直接问：“上古玉魂的封印核心，就在这里？”

葬玉轻笑：“你很直接。不错，封印核心就在祭坛之下。不过……”他话锋一转，“在让你接触封印之前，我们需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否配得上混沌帝玉。”葬玉抬手，身后的八名黑袍人同时上前一步，“混沌遗族守护此地上万年，我们见过太多帝玉持有者。他们中有些人成功了，加固了封印；有些人失败了，被玉魂吞噬；还有些人……选择了第三条路。”

“什么路？”

“与我们合作。”葬玉眼中闪过狂热，“混沌帝玉的真正力量，不是封印玉魂，而是吞噬玉魂！只要以正确的方法，就能将玉魂的力量完全吸收，届时持有者将超越玉帝，成为真正掌控混沌的‘混沌之主’！”

林枫眯起眼睛：“你们想让我吞噬玉魂？”

“不是想，而是这是唯一的选择。”葬玉张开双臂，“你感受到了吧？封印已经松动到极限，随时可能破碎。就算你以生命为代价加固封印，也最多再撑百年。百年后，玉魂依然会破封，而那时已无新的帝玉持有者——因为混沌帝玉的传承，已经断了。”

他指向林枫腰间的碎片：“你是最后一个。若你失败，翡翠大陆将彻底沦为玉魂的牧场，所有生灵都会变成玉矿的养料。”

林枫沉默。

葬玉继续道：“但如果你选择吞噬，结果就完全不同。你将获得玉魂的力量，成为新的‘玉矿意志’。届时你可以重塑大陆法则，让玉矿真正为所有生灵服务，而不是被少数人垄断。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废除玉矿垄断，让天下人共享玉道？”

很诱人的说辞。

但林枫不信。

“若吞噬玉魂真这么简单，你们混沌遗族为何不自己做？”他反问，“你们世代守护此地，对玉魂的了解远超外人。若真能吞噬，早就做了吧？”

葬玉的笑容僵了一瞬。

“那是因为……我们缺少‘钥匙’。”他缓缓道，“混沌帝玉是钥匙，能打开玉魂的核心防御。而持有帝玉的人，需要具备‘混沌灵瞳’，才能引导吞噬过程。这两个条件，我们等了上万年，才等到你。”

“所以，你们是在利用我。”

“是合作。”葬玉纠正，“我们提供方法，你提供钥匙和能力。事成之后，你为混沌之主，我们为你的眷族，共同统治新时代。这是双赢。”

林枫看着祭坛中心的黑洞。

他能感觉到，混沌帝玉碎片在剧烈震颤，那是对玉魂本能的渴望——不是封印的渴望，而是吞噬的渴望。

也许葬玉说的是真的。

也许吞噬玉魂，真的是唯一的生路。

但……

“我拒绝。”

葬玉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林枫一字一句，“玉魂是病灶，是毒瘤。就算我能吞噬它，也不过是让毒瘤换一个宿主。届时，我是否还是‘林枫’，都未可知。更何况……”

他看向祭坛周围累累的白骨。

“这些白骨，是被你们献祭给玉魂的吧？用生灵的血肉，喂养病灶，维持它不彻底失控，同时也在等待机会吞噬它。你们混沌遗族，根本不是什么守护者，而是饲养员。”

葬玉的脸色彻底阴沉。

“看来，谈判破裂了。”他挥手，“杀了他，夺取帝玉碎片。虽然没有混沌灵瞳会麻烦些，但总比放任他加固封印强。”

八名黑袍人同时出手！

他们的力量不是灵气，也不是玉魂之力，而是纯粹的混沌死气！八道死气化作八条黑龙，张牙舞爪扑向林枫，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腐蚀出黑色裂缝！

林枫不退反进，混沌灵瞳全开！

“混沌领域·全解放！”

灰蒙蒙的领域以他为中心疯狂扩张，瞬间覆盖半个空洞！领域内，混沌之气与死气激烈对冲，发出刺耳的嘶鸣！

混沌斩·乱流！

林枫双手虚握，混沌之气化作数百道无形剑气，如风暴般席卷！剑气与死气黑龙碰撞、绞杀、湮灭！整个空洞在两种混沌之力的对撞下剧烈震颤，洞顶的玉笋纷纷断裂砸落！

“布阵！”葬玉冷喝。

八名黑袍人迅速变位，占据八个方位，同时结印！

“混沌死阵·八荒葬玉！”

八道死气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黑色玉网！网上每一根线条都由无数细小的骷髅头组成，那些骷髅头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绿色鬼火，发出凄厉的尖啸！

玉网落下，竟硬生生将林枫的混沌领域压制、收缩！

“没用的。”葬玉站在阵外，冷冷道，“你的混沌之气是‘生之混沌’，蕴含创造与秩序的可能。而我们的死气是‘死之混沌’，代表终结与虚无。生死相克，但死克生——这是混沌的法则！”

玉网越收越紧，林枫感觉自己的灵力在被疯狂吞噬！混沌领域已缩小到周身三丈，且还在不断崩溃！

“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林枫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灵力注入混沌帝玉碎片！

碎片光芒大盛，三分之二的玉璧虚影在他身后浮现，缓缓旋转。随着旋转，玉璧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那是历代帝玉持有者留下的封印之纹！

“以我之血，唤先贤之魂——”

林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璧虚影上！

“借万古之力，镇此间邪祟！”

玉璧虚影轰然炸裂，化作九道金色锁链，射向八名黑袍人和葬玉！锁链上燃烧着金色的火焰，那是秩序之火，专门克制混沌！

“不好！是‘封神锁’！”一名黑袍人惊呼，想要后退，但锁链如影随形，瞬间将他缠住！金色火焰点燃他的黑袍，死气如冰雪般消融！

“啊啊啊——”惨叫声中，那名黑袍人被烧成灰烬！

其余七人也好不到哪去，金色锁链如毒蛇般缠绕，秩序之火疯狂燃烧死气！葬玉脸色铁青，双手结印，死气在身前凝聚成一面骨盾，勉强挡住锁链。

但林枫的目标不是他们。

在锁链牵制住所有人的瞬间，他身形一闪，已冲至祭坛中心，毫不犹豫地跃入黑洞！

“拦住他！”葬玉怒吼。

但已经晚了。

林枫的身影，消失在黑洞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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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王都，皇宫养心殿。

玉真子国师站在龙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天玉帝。

这位新皇的脸色已变成诡异的玉白色，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的纹路在游走——那是玉魂之力侵蚀血脉的迹象。他的呼吸微弱，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淡淡的黑气。

“陛下，别怪老夫。”玉真子轻声道，“要怪，就怪你太天真，居然真信了林枫那套‘废除垄断’的鬼话。玉矿乃王朝根基，岂是说废就废的？”

他取出一枚漆黑的玉钉，钉上刻满扭曲的符文。

“这是‘葬魂钉’，能彻底引爆你体内的玉魂种子。放心，不会很痛，只是……从此以后，你的身体将由玉魂接管。新玉盟需要一个‘傀儡皇帝’，而你，正合适。”

玉钉缓缓刺向天玉帝的眉心。

就在钉尖即将触碰到皮肤时——

“住手！”

殿门被轰然撞开！柳青阳和炎烈浑身浴血，带着数十名断玉盟精锐冲了进来！他们身后，是倒了一地的皇宫侍卫——显然是一路杀进来的！

“玉真子！你敢弑君！”炎烈目眦欲裂。

玉真子眉头一皱：“你们居然回来了？混沌古矿那边……”

“平天王让我们回来的。”柳青阳持剑上前，“国师，放下葬魂钉，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玉真子笑了。

“就凭你们？”他随手一挥，养心殿四周突然升起四面玉墙，将所有人困在其中！“老夫既然敢动手，自然早有准备。这‘囚龙阵’连玉尊都能困住一刻钟，你们……等死吧。”

他继续将葬魂钉刺下！

“休想！”柳青阳暴喝，青玉剑诀全力施展，万千剑丝射向玉真子！炎烈也同时出手，赤炎玉火化作火龙扑去！

但玉真子头也不回，只是左手一抬，一面玉镜浮现，镜中射出黑色光芒，竟将剑丝和火龙全部吞噬！

“玉皇巅峰？！”柳青阳骇然。

之前玉真子一直隐藏实力，只表现出玉皇初阶的修为！没想到他早已达到巅峰，距离玉尊只差半步！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玉真子冷笑，葬魂钉已刺入天玉帝眉心半寸！

“陛下——！”众人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天玉帝，睁开了眼睛。

不是正常的睁眼，而是双眼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金光中蕴含纯粹的皇道龙气，瞬间震飞了葬魂钉，连玉真子都被震得倒退三步！

“你……你怎么可能……”玉真子难以置信。

天玉帝缓缓坐起，身上的玉白色迅速褪去，黑色纹路如潮水般消退。他的气息不仅恢复了，而且更上一层楼——赫然达到了玉尊初阶！

“朕早就怀疑你了。”天玉帝的声音冰冷，“所以将计就计，假意被玉魂侵蚀，引你出手。只是没想到，你背后除了新玉盟，居然还有混沌遗族。”

他下床，每走一步，脚下就绽放一朵金莲。皇道龙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九条金龙虚影，龙威浩荡，压得囚龙阵都开始龟裂！

“不可能！玉魂种子一旦引爆，绝无可能压制！”玉真子嘶吼。

“因为朕体内，不止有玉魂种子。”天玉帝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枚金色玉玺虚影——正是传国玉玺的本源投影，“还有历代先帝留下的‘皇道意志’。玉魂想侵蚀朕？先问问朕的列祖列宗同不同意！”

他一步踏出，囚龙阵轰然破碎！

“玉真子，叛国弑君，罪当凌迟。”天玉帝抬手，“但朕念你曾为国师，赐你……全尸。”

一掌拍下！

不是玉技，不是法术，而是纯粹的皇道镇压！掌印如山岳，掌心中浮现山河社稷、黎民百姓之影，这是王朝气运的具现化，是正统对叛逆的绝对碾压！

玉真子疯狂催动死气抵抗，但在皇道面前，死气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