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疏勒结党拒汉使 张猛携利说葱岭(2/2)

老者上前一步,用生硬的汉语道:“汉皇不夺我牧场,只教我等种粮、织布。去年冬天,部落没饿死一个人,这便是利。”

他解开棉袄,露出里面的棉絮,“这棉袄,也是汉地送来的,比兽皮温暖十倍。”

周围的疏勒士兵听得真切,有人忍不住探头,望着老者身上的棉袄,又看了看自己单薄的皮袍,喉结悄悄滚动。

张猛又取出一匹丝绸,展开时如流动的彩云,轻如蝉翼,阳光透过丝线,在地上映出斑斓的光斑。

他将丝绸递与上前围观的疏勒贵族:“中原之布,一匹可换羊千只。若通商事,不出三年,疏勒家家可穿此衣,女子带汉地的珠钗,男子用中原的铁器,岂不快哉?”

贵族们抚着丝绸,指尖感受着那滑腻的触感,眼中流露艳羡。

有个贵族悄悄拽了拽衣角,似想将丝绸藏起来,被同伴用肘撞了一下才住手。

疏勒王却仍皱眉:“学汉字、依汉律,久而久之,我疏勒不就成了汉地?这与灭国何异!”

“大王此言差矣。”张猛指着帐外的雪山,“就如这葱岭,汉人称葱岭,你们有自己的叫法,可山还是那座山。汉律只禁烧杀、定交易,你仍为疏勒王,部落习俗照旧。”

他拿起笔,在麻纸上写下“疏勒”二字,“就像这二字,依汉音书写,却不改其名,何来灭根?”

康居在旁按捺不住,拔刀喝道:“休要狡辩!我等世代居于此,岂能学汉人的玩意儿?若不战而降,必被后世耻笑!”

“将军以为,战与降,孰轻孰重?”张猛直视着他,声音陡然提高,“战则玉石俱焚,峡谷内尸横遍野,牛羊尽死;降则通商获利,子弟有学上,冬日有粮吃。后世若知,只会赞大王明智,怎会耻笑?”

疏勒王沉默了。

他望着帐外那些盯着丝绸的士兵,又看了看康居怒不可遏的脸,忽然道:“暂留汉使于营中,容我再思。”

张猛的营帐被安置在寨侧,离崖顶不远。

入夜,他听见崖顶传来低语,是疏勒士兵在议论。

“听说汉地的瓷器,盛水不凉,盛酒不馊……”

“那丝绸穿在身上,会不会像云一样轻?”

三名鲜卑老者则教围观的疏勒孩童写“人”字,用树枝在雪地上划着,孩童们跟着念,声音稚嫩,却带着好奇。

张猛立于帐外,望着云雾中的峡谷,忽然笑了。

他知道,有些东西,比滚石更有穿透力,正悄悄渗入这坚硬的葱岭。

而寨内深处,疏勒王对着地图,手指在“疏勒”与“汉”之间反复移动,终是拿不定主意。

帐外的风越来越急,带着雪粒拍打帐篷,仿佛在催促他做一个关乎国运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