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苏乐仪和苏乐瑶来苏氏庄园（2/2）

书房里的气氛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略显凝滞。

苏乐瑶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刻试图活跃气氛：“姐，你看爸爸多偏心，只答应给我买琴！不行，你也得要点什么！”

苏乐仪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那笑容很浅，却冲淡了她眉宇间的那份清冷。“我不需要什么。”她看向我，眼神里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礼貌和疏离，“看到爸爸身体还好，我们就放心了。”

她的语气很平和，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但那份界限感依旧清晰存在。我看着她，这个早已不再需要我庇护，甚至可能比我更洞悉世事规则的大女儿，心中百感交集。失落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幡然的醒悟。

我开始试着，真正地、彻底地，站在她们的位置上思考问题。

乐瑶的撒娇索求，并非物质，而是情感认同。

乐仪的冷静疏离，并非抗拒，而是成年人的界限与自我保护。

她们拒绝搬回老宅，并非不爱我这个父亲，而是她们拥有并珍视自己独立的人生。

过去的我，或许更多地沉浸在“苏氏继承人”的角色里，用责任和规矩来衡量一切，包括父爱。我给予的，未必是她们需要的；我期待的，未必是她们想要的。

而此刻，看着她们——一个笑容明媚，一个神情平静——都好好地坐在我面前，健康，优秀，过着她们自己选择的生活。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欣慰和开心，像温煦的泉水，缓缓涌上我的心间。那些细微的失落和尴尬，在这股暖流中被冲刷、淡化。

我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刻意和小心翼翼，而是发自内心的、松弛的愉悦。“看到你们都好，爸爸就最高兴了。”我说。目光在她们脸上来回移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作为父亲，看到子女成材、拥有自己天地的满足感。

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乐瑶兴致勃勃地讲着她排练中的趣事，还有她那只调皮猫咪的糗事。乐仪偶尔补充几句，或者回答我关于她工作的一些不涉及机密的近况。气氛融洽而温馨，是这偌大老宅里许久未曾有过的生机勃勃。

茶壶渐空，午后的阳光也开始西斜，给房间里的器物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苏乐仪看了看腕表，准备起身告辞。就在这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新坐稳，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爸，”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问题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您就打算……一直这样，一个人住在这老宅里吗？”

我一怔，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她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然后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和，却直指核心：“您……没考虑过去找陈阿姨，跟她谈谈，请她回家吗？”

陈阿姨。陈疏影。

这个名字被如此突兀地提起，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内心深处那扇刻意封闭许久的门。许多复杂的画面和情绪翻涌而上——相识时的默契，相处时的温暖，争执时的无奈，以及她最终整理行李离开时，那失望而决绝的背影。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连一向活泼的乐瑶也收敛了笑容，看看她姐姐，又看看我，眼神里带着关切。

我看着苏乐仪。她问出这个问题时，脸上没有责备，没有催促，只有一种属于成年子女对父亲未来的、真诚的关切。她不是在干涉，而是在提醒。

是啊……陈疏影。

我们曾有过一段平静而美好的时光，直到苏氏老宅固有的沉疴、家族内部无形的压力、以及我自身那无法摆脱的责任感与怯懦，最终将那份美好消耗殆尽。

我一直知道，问题出在我这里。是我没有勇气为了她，去对抗那些固有的桎梏；是我习惯了被动承受，而非主动争取。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面对女儿们清澈的目光，我无法敷衍。

乐仪的问题，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内心的逃避和怯懦。我一直把自己禁锢在这座老宅里，用“责任”和“传统”作为铠甲，躲避着情感世界可能带来的风险和麻烦。我以为维持现状就是承担，却忘了，在某些方面，勇敢地迈出一步，去争取、去改变，才是真正的负责。

对苏氏家族的责任，对陈疏影的愧疚，对我自身性格局限的认知……这些曾经像蛛网一样缠绕着我，让我动弹不得。

但此刻，看着眼前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她们不再需要我羽翼的庇护，甚至开始反过来关心我的幸福。我忽然觉得，那些曾经沉重得无法呼吸的束缚，似乎松动了一些。

乐仪的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询问，它是一个契机。

我沉默了片刻，目光从乐仪沉静的脸上，移到乐瑶带着鼓励眼神的脸上，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某个堵塞已久的地方，仿佛豁然开朗。

“你说得对。”我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稳，“是啊……我是应该……去找她谈谈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承认自己的问题，正视自己的内心，并愿意为之行动，这本身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苏乐仪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似乎是放心的神色。苏乐瑶则立刻欢呼起来：“太好了爸爸！支持你！陈阿姨人那么好，你们肯定能说开的！”

她们又坐了一会儿，但气氛明显不同了。一种新的、充满希望的东西，在空气中悄然滋生。

送她们到宅院大门外，看着她们坐上车子，挥手道别。夕阳给她们的轮廓镶上了一道金边，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老宅前方林荫路的尽头。

我独自站在暮色渐起的庭院里，秋风拂过，带着凉意，但我的心却不再觉得空旷冰冷。

苏乐仪那个直指核心的问题，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去找陈疏影谈谈。”

是的，是时候了。不再逃避，不再怯懦。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不辜负女儿们的这份关切，我确实应该勇敢地迈出这一步了。

我转身，走回深沉的老宅，脚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