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黄亦玫更爱苏哲而不自知(2/2)

我感觉到桌下,玫瑰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腿。我立刻接过话头,试图用一种平衡各方情绪的、和稀泥的方式安抚女儿:“可以上,以后让阿姨偶尔做,少上一点就好。”

苏乐仪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完全满意,但她没有继续纠结茄子,转而将目光投向面前那碗香气四溢的汤。她用勺子搅了搅,发出了新的疑问:“爸爸,那这道汤里的葱花怎么也没有了?你以前会撒一点点的。”

“嗯,不爱吃了。”我言简意赅,感觉额角有点微微冒汗。

“那香菜呢?”小姑娘的问题接踵而至,带着不依不饶的架势,“我记得你拌凉菜会放香菜的。”

“也不爱吃了。”我的回答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这一连串的“不爱吃”终于让苏乐仪得出了结论。她放下勺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眼神在我和玫瑰之间转了一圈,最后用一种混合着感慨、调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的语气说道:“爸爸,你对妈妈也太好了吧!”她看向玫瑰,声音带着孩子气的直率,“妈妈,你看爸爸因为你,多了这么多‘不爱吃’的东西。你都有点持宠而娇了!”

“持宠而娇”这个词从她嘴里蹦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成熟感。

玫瑰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云,不知是羞还是恼。她放下汤匙,发出轻微的“叮”一声,美目圆睁,嗔怪地看向女儿:“苏乐仪!你敢这么说我!”

苏乐仪见妈妈“发作”,非但没害怕,反而有点小得意,仿佛戳破了什么公开的秘密,理直气壮地回嘴:“本来就是嘛!还不让说了?”她的小嘴微微嘟起,带着点委屈和看透一切的了然,声音清晰地说道,“我算是知道了,妈妈你就是爸爸的最爱了。以前跟晓荷阿姨一起住的时候,爸爸可没这么多‘不爱吃’的东西呢!”

“哐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晓荷阿姨”这个名字,像一个不合时宜的休止符,硬生生掐断了餐桌上所有流动的声音和气息。

玫瑰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我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漏跳了一拍。就连说出这话的苏乐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小手捂住了嘴巴,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餐桌上只剩下墙壁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沉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那段关于白晓荷的过往,是我们这个重组家庭心照不宣的暗礁,平日里小心翼翼地绕行,此刻却被孩子无心的话语猛地掀开,露出了水面下冰冷的岩石。

我立刻反应过来,必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堆起轻松的笑容,用一种夸张的、试图活跃气氛的语气说道:“对啊!爸爸就是爱你妈妈呀!”

说着,我侧过身,不由分说地揽过玫瑰的肩膀,在她光滑的脸颊上极其响亮地“啵”了一声。那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刻意。

我看向苏乐仪,用眼神鼓励她:“你看,爸爸还亲妈妈呢!”

苏乐仪接收到我的信号,也立刻机灵地跳下椅子,跑到玫瑰另一边,抱着她的胳膊,在她另一侧脸颊上也用力亲了一下,脆生生地说:“我也亲妈妈!妈妈跟我最好了!”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弥补刚才的口无遮拦,重新拉近和妈妈的距离。

然而,玫瑰的身体依旧僵硬。

她缓缓地推开苏乐仪,又轻轻挣脱了我的手臂。她的目光低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极力压抑的波澜。

“气死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浓的烦躁,“以后你们能不能别再提白晓荷了?烦死了!”

说完这句,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没有再看我们任何人一眼,径直转身,快步离开了餐厅,“砰”的一声,主卧的门被紧紧关上,将那令人不安的寂静彻底隔绝在内。

餐厅里,只剩下我和面面相觑的苏乐仪。

小姑娘显然被妈妈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了,眼眶瞬间就红了,求助般地望向我,小声嗫嚅:“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她真的不是有意的。孩子的世界简单直接,她只是直观地感受到了家庭重心和细节的变化,并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观察。

我压下心中对玫瑰的担忧,走到苏乐仪身边,蹲下身,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柔声安抚:“爸爸知道,乐仪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没关系,爸爸去看看妈妈。”

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我站起身,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主卧门,那里仿佛散发着低气压。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迈步朝主卧走去。

我轻轻推开主卧的门,那声轻微的“咔哒”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室内只开着一盏床头柜上的暖黄台灯,光线像融化了的蜂蜜,勉强驱散了一角黑暗,却将大部分空间留给了模糊的轮廓和更深沉的寂静。玫瑰没有躺下,坐在床沿。她微微佝偻着背,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单薄而无助,像一株被骤雨打蔫了的玫瑰,失去了平日的明媚与锋芒。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细细地绞着,泛起密密的疼。我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在她身边坐下,床垫因我的重量微微下陷。

我伸出手,动作极轻、极缓地,从身后环住了她。我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以及那细微的、无法自控的轻颤。她没有抗拒,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柔软地靠过来。

我将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发顶,深吸了一口气,才用低沉的、带着无尽歉疚的声音开口:

“对不起,玫瑰。” 我的手臂收紧了些,试图将我的温度和歉意一同传递过去,“是我不好,没有处理好……让乐仪说了那些话,让你难过了。”

我的话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落下,等待着她或许会有的责备,或是沉默的对抗。

然而,过了好几秒,我怀里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我听到她发出一声极轻、极悠长的叹息,那叹息里饱含着疲惫与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

她摇了摇头,发丝轻轻摩擦着我的下颌。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却出乎意料地柔软了下来,甚至带着一丝自责:

“不……应该我说对不起。”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剖析自己那突如其来的情绪风暴。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种迷茫的脆弱,“就是……突然觉得很烦躁。”

她微微转过头,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勾勒出柔和的弧度,我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垂着,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知道乐仪不是故意的,孩子只是说实话……我也知道,你迁就我的口味,是因为在乎我……”她的话语有些零碎,试图理清自己情绪的乱麻,“可是……可是听到她提起……提起那个名字,我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扎了一下,特别不舒服……然后,那股火气就莫名其妙地冲上来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对自己这种反应的懊恼:“我明明不是想发脾气的……我也不想摔门……但那一刻,就是控制不住。对不起……我又任性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没关系”或者“不是你的错”之类空泛的话,只是更紧地拥住她,让她完全靠在我怀里。我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在我这里,你永远可以有任性的权利。”我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沉稳而坚定,“烦躁就烦躁了,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让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影响到你。”

我感觉到她紧绷的身体在我怀里一点点软化下来,那僵硬的线条重新变得柔软。她将脸埋在我的颈窝,深深呼吸着,仿佛在汲取某种让她安定的力量。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坐在床沿,沐浴在那一小片暖黄的光晕里。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却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主卧里,先前的低压和火药味渐渐消散,被一种无声的谅解和温存的依赖所取代。情绪的暴风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而雨过天晴后,相依相偎的温暖,足以抚平所有细微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