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黄亦玫对白晓荷以女主人自居(2/2)
黄亦玫没有撕破脸,没有哭闹,甚至没有一句重话,却用最体面的方式,划下了最清晰的界线,发出了最明确的警告。
白晓荷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去了所有伪装的小丑。那些她赖以维持尊严的“学识”、“修养”,在此刻反而成了束缚她的枷锁,让她无法像泼妇一样反驳,只能将这杯苦酒生生咽下。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亦玫说笑了……我,我只是来陪伯母说说话。”
黄亦玫不再看她,转而含笑对苏母说:“妈,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让您清净清净。”她站起身,招呼乐仪,又向苏母怀里的乐瑶伸出手,“乐瑶,跟奶奶说再见。”
一场原本可能剑拔弩张的遭遇,就在黄亦玫这种超越“情敌”层面的、居高临下的从容中,化解于无形。她没有赢得争吵,因为她根本未曾参与争吵。她只是稳稳地,站在了自己作为苏氏女主人的位置上,便让所有的暗流和挑衅,都失去了着力点。
当她带着两个孩子,姿态优雅地离开苏家老宅时,留给白晓荷和苏母的,是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强大而沉静的背影。
都市的夜晚,被无数璀璨的灯火切割成一片片流光溢彩的疆域。位于顶层的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室内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与香槟混合的,属于特定圈层的浮华气息。这是某个艺术基金会的周年晚宴,城中名流、商界巨擘、文化精英云集。
黄亦玫身着一条黛蓝色丝绒长裙,款式简约,剪裁却极尽精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依旧窈窕的身段,颈间一串色泽温润的珍珠项链,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卓然。她挽着我的手臂步入会场,立刻吸引了诸多目光。我沉稳儒雅,她明艳照人,站在一起,便是一幅无可挑剔的豪门璧人画卷。
然而,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幅画卷背后,是苏家老宅里那隐隐流动的暗涌。苏母归来,前女友白晓荷携子入住,重男轻女的倾向几乎摆在了明面上……这些,早已是圈内茶余饭后窃窃私语的谈资。不少人带着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悄悄打量着黄亦玫,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失意与狼狈。
黄亦玫却恍若未觉。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相熟的人点头致意,与我并肩而行,应对自如。她深知,在这种场合,情绪是奢侈品,更是弱点。每一道目光,每一次寒暄,都可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果然,几位衣着华贵的太太聚拢过来,先是与我客套了几句生意场上的事,随即便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了“家常”。
“苏太太真是越来越有气度了,”一位姓王的太太,丈夫与苏氏有业务往来,笑着奉承,眼神却带着探究,“听说苏老夫人从澳洲回来了?老人家身体还硬朗吧?”
“劳王太太挂心,家母身体尚可,就是年纪大了,喜欢热闹。”黄亦玫端起侍者托盘中的香槟,浅浅抿了一口,笑容温婉,语气自然。
另一位李太太按捺不住,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故作熟稔的关切:“可不是嘛!老人家就图个儿孙绕膝。我好像还听说……白家姑娘最近也住在老宅陪着苏老夫人?”她刻意顿了顿,观察着黄亦玫的神色,“白家姑娘的那位儿子,就是考上了斯坦福的那位,真是年轻有为啊。苏老夫人一定欢喜得很吧?”
这话问得刁钻,几乎是将那层遮羞布掀开了一角。周围几位太太都屏息凝神,等着看黄亦玫如何回应。是愠怒?是尴尬?还是强颜欢笑?
我微微蹙眉,正欲开口,黄亦玫却轻轻按了按我的手臂,示意我无需介入。
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神都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李太太问的不过是今晚的菜品是否合口。她将手中的香槟杯轻轻放下,动作优雅,目光扫过几位太太,最后落在李太太脸上,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从容:
“李太太消息真灵通。”她先是一句不轻不重的客套,随即话锋自然一转,如同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是啊,家母心疼孙子白谦一个人在海外求学,心里挂念。白谦那孩子也孝顺,时常越洋电话打回来问候。老人家嘛,隔辈亲,尤其惦记男孩。这不,想着白谦放假期短,来回奔波辛苦,干脆就请白教授过来小住一段时间,陪她说说话,也方便联系孩子。”
她语速平稳,措辞精准,将“白晓荷入住老宅”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定性为“婆婆心疼孙子”而“请白教授小住”。一个是主动的“请”,一个是有明确期限的“小住”,瞬间将一件可能被解读为“鸠占鹊巢”、“旧情复燃导火索”的尴尬事,扭转成了体现苏母慈爱、甚至带点长辈任性的家庭寻常安排。
她微微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几分对老人家的理解和包容,继续说道:“老人家一片心意,我们做晚辈的,自然要体谅。等白谦学业完成,回国稳定下来,白教授自然也就搬出去,安心照顾自己的孩子了。毕竟,谁家的母亲不盼着守在自家孩子身边呢?”
一番话,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苏母“重男轻女”的私心(“尤其惦记男孩”),将这潜在的指责揽了过来,暗示这是老人家的观念问题,而非苏哲或她黄亦玫的态度;又强调了白晓荷身份的暂时性(“小住”、“等白谦回国……自然搬出去”),彻底否定了她可能长期扎根苏家的任何可能性;最后,更是以“谁家的母亲不盼着守在自家孩子身边”这句普世情理,为未来白晓荷的“必然离开”埋下了无可辩驳的伏笔,同时也隐隐扣住了白晓荷作为“母亲”的本分,提醒她不要逾越。
几位太太听得怔住了。
她们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都没有出现。没有怨气,没有辩解,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黄亦玫就那样站在那里,姿态娴雅,语气平和,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又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家事。她不仅没有落入任何话语陷阱,反而借助这个问题,成功地向外界输出了她想要的定义——白晓荷是客,是短期陪伴老人的客,时机一到,客人自会离开。苏家的女主人,依然是她黄亦玫。
那位王太太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打圆场:“是啊是啊,老人家都是这样的,隔辈亲,没办法。苏太太真是孝顺,理解婆婆的心思。”
李太太也有些讪讪的,附和道:“对对,还是苏太太想得周到,体谅老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流动起来。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眼神,悄然变成了钦佩或忌惮。这位苏太太,似乎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只知爱情、冲动行事的玫瑰了。她变得沉稳,变得有手腕,懂得在谈笑风生间,轻易地掌控舆论的走向。
之后在整个晚宴的流转中,黄亦玫又巧妙地、在不经意间,将这套说辞重复了几次。有时是在与人闲聊子女教育时,感叹一句:“现在孩子学业压力大,就像白谦在斯坦福,他母亲也是放心不下,好在婆婆体贴,接去小住,能宽慰些。”有时是在谈及婆媳相处时,淡然表示:“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接个客人来陪陪,我们支持就好,家庭和睦最重要。”
每一次提及,她都神态自若,语气温和,将“客人”、“小住”、“婆婆心意”、“暂时性”这些关键词,一遍遍植入听到这些话的人心中。
我在一旁,看着妻子周旋于众人之间,言笑晏晏,却每一句都落在关键处,既维护了苏家的体面,也扞卫了我们小家庭的界限,心中百感交集。我欣赏她此刻的智慧与风度,却也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智慧与风度,是被现实生生磨砺出来的。我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累不累?”
黄亦玫侧过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只有我才能看懂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不累。”
她知道,这些话,很快就会通过在场这些人的口,传到更多人的耳朵里,包括苏母,也包括白晓荷。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要让所有人都形成一种认知惯性——白晓荷在苏家老宅,是暂时的,是客居。一旦这种认知成为共识,那么白晓荷任何试图长期停留、甚至更进一步的动作,都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都会引来外界的质疑和压力。
这就是舆论的制高点。她不哭不闹,不争不抢,只是用最体面的方式,定义着事情的性质。当她将“长期入住”的可能性从公众认知里抹去时,白晓荷赖以存在的根基,便已在无形中被削弱了大半。
晚宴结束时,夜风微凉。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浮华世界,黄亦玫才轻轻靠向椅背,闭上了眼睛。脸上的从容面具缓缓卸下,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我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今天……你说得很好。”
黄亦玫没有睁眼,只是反手握住他温热的手掌,轻声回应:“这只是开始。”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后退,映在她沉静的侧脸上。这场为了守护家庭和孩子的战争,她必须赢,而掌控舆论,是她精心布局的第一步。她不再是那只被困在情爱罗网里的美丽鸟儿,她已经学会了如何飞翔,并且,要飞得足够高,足够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