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黄亦玫对爱情的坚定(2/2)
风暴并未平息,但航向已经坚定。她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是握紧了舵轮的船长。而我,这个曾经让她不安的舵手,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与她一起,冲破所有惊涛骇浪,驶向那个她所认定的、名为“相伴到老”的彼岸。
那场发生在卧室里的、近乎灵魂宣誓般的对话,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住了黄亦玫濒临崩溃的心神,也让她明确了不能再被动等待的方向。然而,誓言可以坚定意志,却无法轻易消弭那根深刺入骨的危机感。苏哲的安抚、承诺,甚至他与苏母的激烈冲突,都无法改变一个最根本的事实——白晓荷,依旧住在那个象征着苏家正统的“老宅”里,如同一道无声的阴影,笼罩在我黄亦玫的婚姻之上。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待,意味着将主动权拱手让人,意味着任由那根刺在血肉里继续化脓、腐烂。她必须亲自去面对,去厘清,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是更不堪的场面。她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具宣示意味的地点——老宅之外。她不愿踏入那座令她窒息的建筑,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更不愿在那个环境下与白晓荷交锋。
她拨通了那个经由特殊渠道获取的、属于白晓荷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两个女人的呼吸在电流中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白教授,我是黄亦玫。”她的声音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属于苏氏副总裁的公事公办,刻意抹去了所有可能被解读为情绪化的波动,“方便的话,我想和你见一面。就在老宅外面的花园,如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白晓荷那特有的、带着实验室般平静微哑的回应:“好。半小时后,可以吗?”
“可以。”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虚伪的客套,如同约定一场关乎生死的谈判。
半小时后,黄亦玫的车停在了老宅那扇威严的铁艺大门外。她没有下车,只是透过车窗,冷冷地注视着那片被精心打理、却透着森严秩序的花园。初夏的阳光正好,洒在怒放的玫瑰丛和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本该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却因这栋建筑的存在而显得格外压抑。
她看到白晓荷的身影从主楼的侧门出现,不疾不徐地沿着碎石小径走来。她依旧穿着简单舒适的衣物——浅杏色的亚麻长裤,同色系的针织开衫,里面是熨帖的白色棉质衬衫,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散却利落的发髻。她没有刻意打扮,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随意,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属于知识分子的清雅气度和大家闺秀的从容仪态,却比任何华服珠宝都更具存在感。她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本卷起的、似乎是专业期刊的册子,仿佛只是中途从实验室出来,进行一场短暂的休息。
黄亦玫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香奈儿的经典粗花呢套装,妆容精致,发型一丝不苟,佩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整个人如同精心打磨过的钻石,锐利,闪耀,带着毋庸置疑的攻击性和属于胜利者的姿态。她要让白晓荷看清楚,谁才是苏哲现在明媒正娶的妻子,谁才是能与他在商界并肩而立的伴侣。
两个女人,在花园中央那棵有着百年树龄的橡树下站定。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她们此刻复杂难明的心境。
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风声,没有鸟鸣,只有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在弥漫。
黄亦玫率先开口,目光如炬,直视着白晓荷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没有任何迂回,直接切入了核心:
“白教授,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绕圈子。”她的声音保持着冷静,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冷静下,是汹涌的暗流,“你住在这里,不合适。”
白晓荷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礼貌的弧度。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姿态,不像是在接受质问,倒像是在聆听一场学术报告。
黄亦玫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的火气开始往上窜,但她强行压下,继续用她那在谈判桌上锻炼出的、条理清晰的语气说道:
“这里是苏家的老宅,代表着苏家的脸面和传承。你的身份住在这里,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和流言蜚语。这对苏家的声誉,对苏哲,对你,尤其是对白谦,都没有任何好处。”
她试图站在道德和利益的制高点上,让对方知难而退。
白晓荷等她说完,才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讨论一个实验数据:“黄总,你说得有道理。”
她居然……认同了?
黄亦玫一愣,准备好的后续说辞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然而,白晓荷接下来的话,却像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推手,将她所有凌厉的攻势,轻飘飘地化解于无形。
“不过,”白晓荷的语气依旧平稳,目光坦诚地看着黄亦玫,“我住进来,是应了苏老夫人的再三邀请。老人家年纪大了,思念孙儿,希望白谦回国时能有个更亲近的家庭氛围。作为晚辈,实在不忍心一再拂逆她的好意。”
她把原因归咎于苏母的“邀请”和“不忍拂逆”,将自己放在了被动、甚至是被情势所迫的位置上,姿态放得极低,却巧妙地避开了黄亦玫关于“身份”和“影响”的核心指控。
她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包容?
“至于误会和流言……”她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说“清者自清”,“我这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对那些外界的声音,并不是很在意。我相信黄总和苏先生,也都是内心坚定、不会轻易被流言所扰的人。”
她不仅将自己摘了出去,还顺带将了黄亦玫一军——如果你在意,是不是说明你内心不够坚定?
黄亦玫的胸口一堵,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她咬了咬牙,决定换个角度,更直接地切入情感核心:
“白教授,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妨直说。你和苏哲的过去,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和他才是夫妻,我们有自己的家庭,有乐仪和乐瑶。你的存在,尤其是以这种方式住在这里,会让我非常不舒服,也会对我们的家庭造成困扰。”
她终于将“我”的感受摆了出来,试图用妻子和母亲的身份,来施加压力。
白晓荷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戳到痛处的难堪或恼怒。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淡然。
“黄总,我理解你的感受。”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距离感,“请放心,我对苏先生,早已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我们之间,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白谦。”
她的话语,坦诚得近乎残酷,也冷静得令人心惊。
“我住在这里,仅仅是因为这里是白谦的奶奶家,仅此而已。我不会,也没有兴趣,去打扰你们的生活。”她看着黄亦玫,眼神清澈见底,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让你感到困扰……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但我想,这或许更多是源于黄总你自身的不安?”
最后这一句,像一根细如牛毛的针,精准地刺中了黄亦玫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是的,她的不安,与其说是源于白晓荷做了什么,不如说是源于白晓荷“存在”本身,以及苏母那昭然若揭的意图,还有……苏哲那未曾明言的、对过往的愧疚。
白晓荷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没有表现出一丝敌意,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太多。她只是用一种近乎超然的平静和坦诚,将黄亦玫所有或明或暗的攻击,都轻轻地挡了回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让那些攻击如同打在空气里,失去了所有着力点。
她用她的教养、她的理性、她那仿佛置身事外的姿态,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壁垒。黄亦玫所有商业谈判上的技巧,所有作为妻子的愤怒与委屈,在这道壁垒面前,都显得如此笨拙,如此……无力。
黄亦玫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清雅、眼神平静无波的女人,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寒意。
她发现,自己所有的招数,在对方面前都失效了。愤怒?对方不接。讲理?对方比你更讲理,姿态更低。施压?对方仿佛不受力。诉诸情感?对方直接表示“早已没有想法”,将你的情绪归因于你自己的“不安”。
这是一种更高段位的较量。白晓荷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手段”,她只是站在那里,做她自己——一个理性的、坦荡的、似乎无欲无求的学者和母亲,就足以让黄亦玫所有的攻势都化为乌有。
阳光依旧明媚,橡树的影子静静地投在地上。两个女人之间的沉默,却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令人窒息。
黄亦玫知道,她输了。不是输在道理上,不是输在气势上,而是输在了这种截然不同的“道行”上。白晓荷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而她,则是一块奋力投入水中的石头,除了激起几圈无奈的涟漪,再也无法撼动其分毫。
她看着白晓荷那平静无波的脸,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再待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徒增难堪。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和无力感,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既然白教授这么说,那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她的声音有些发干,失去了来时的锐气,“不打扰,是最好的尊重。”
白晓荷微微颔首,姿态依旧优雅从容:“当然。”
黄亦玫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这个对手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猛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步伐有些凌乱地,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她没有回头。
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与强撑的倔强。
白晓荷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车子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脸上那抹平静的、近乎礼貌的表情,才缓缓地、几不可查地,收敛了起来。她低头,看着手中那本卷起的期刊,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泛起细微的褶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跳跃,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深沉的、无人能窥见的静默。
黄亦玫无招可使,只好回家。而这场发生在老宅之外、看似平淡无奇的会面,其影响,却远比一场激烈的正面冲突,要深远得多。它像一根更细、更深的刺,扎进了黄亦玫的心里,也让这场围绕着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家族的漫长博弈,进入了更加微妙而复杂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