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青莛公司（2/2）

“亦玫，”我在她身后开口，叫住了她，她背影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随后，她快步走进了楼里。

一股混合着愧疚与顿悟的情绪，在我胸中翻涌。前世的记忆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上浮。那些模糊的片段里，似乎也曾有过因怯懦或迟疑而错失的缘分，有过因“理智”而留下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内心是恐惧的，害怕如果真的在这一世产生牵绊，就无法回到前世，我爱我的父母。而我无法跟黄亦玫说出这一切，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也不会相信穿越。

【警告：前世记忆可能导致现世时间流速异常】

我坐在车里，久久没有离开。

拿起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亮我的脸。我点开与玫瑰对话框，敲下了一段话：

「亦玫，睡了吗？我要向你道歉。不想失去你。我在你家楼下，能下来见一面吗？」

点击发送。那一刻，仿佛将一颗心悬在了万丈悬崖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屏幕没有亮起。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她看到了吗？她是不愿回复，还是……在生气？

终于，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特别的提示音划破了寂静。我几乎是立刻抓起了手机。

是她。回复简短，充满了她式的傲娇：

「睡了。不想起。」

短短五个字，我却仿佛能看见她在手机那头，微蹙着眉，嘴唇或许不自觉地微微嘟起，一副“我很不高兴且没那么好哄”的模样。她没有质问我，没有发泄情绪，只是用这种带着点小性子的方式，明确地表达了“我拒绝你的邀请”。

我看着那行字，非但没有气馁，嘴角反而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的弧度。她没有无视，没有彻底切断联系，这就是希望。

我立刻回复，指尖带着一丝急切：

「那我等你。就在楼下，等你什么时候想下来了，或者……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在等。」

信息发送成功。我关掉手机屏幕，靠在驾驶座上，目光投向她那扇或许还亮着灯的窗。

比起可能永远失去她的恐慌，选择了用一场笨拙的等待，去弥补一道因我而生的裂痕。

楼上的窗帘，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这场由我开启的、安静的等待，成了我们之间一场新的、无声的对话。而我知道，对于黄亦玫这样骄傲又敢爱敢恨的玫瑰，耐心和真诚，是唯一能抚平她尖刺的温柔。

就这么保持着一种蜷缩的姿势，等了一整夜，没有上楼去送早餐，怕她的家人担心，静静地在车里等待。

天光已大亮，阳光有些刺眼。我在驾驶座上浅眠，睡得并不踏实，直到一阵克制而清晰的敲击声，像雨点落在玻璃上，将我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

车窗外，站着她。

黄亦玫。

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头，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倦怠，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交织着恼怒、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立刻降下车窗，清晨微凉的空气瞬间涌入，还带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一秒，两秒。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她微微扬起下巴，先声夺人，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刻意装出的冷硬：

“苏哲，你在这里当了一晚上雕塑？等待的滋味好受吗？”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和疲惫的脸。

她的语气像带着小刺，如果她真的无动于衷，根本不会走下来，不会站在这里与我对话。

我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目光坦诚地迎向她，“我只是……不知道除了在这里等着，还能做什么。我怕打扰你，又怕……你下来的时候，看不到我。”

她哼了一声，别开脸，但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她放在窗框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睡得糟透了。”她忽然转回头，像是控诉，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你推开我的样子！苏哲，你知不知道，你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有时候真的很伤人？”

这句话，不再是傲娇的指责，而是带着一丝颤抖的真实。她将她的脆弱，小心翼翼地摊开了一角。

“我知道。”我轻声回答，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对不起，亦玫。”

她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判我道歉的诚意。清晨的风吹动她的发丝，“惩罚。”她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什么？”

“这就是对你的惩罚。”她看着我，眼神复杂，“让你知道，你的‘理智’，让我也一夜无眠。我们……扯平了。”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转身就要走。

“亦玫！”我急忙叫住她。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上楼换件衣服，”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带你去吃早餐，吃你最喜欢的那家早茶。”

她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我听到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随即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走进了楼栋。

我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缓缓靠回椅背，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车窗外的阳光，此刻才真正感觉有了温度。

我知道，那朵带刺的玫瑰，终于愿意，再次为我微微低垂她的花瓣。而这次，我会更加小心地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