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白儒尔与苏哲的谈判(2/2)
“砰。”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离去的身影,也暂时隔绝了这场没有硝烟却惊心动魄的较量。
我独自坐在空旷的包厢里,缓缓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茶汤苦涩,却带着一股回甘。
我知道,我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也将最沉重的思考留给了他。是战是和,决定权在他手中。但我已经亮出了我所有的底牌,划定了我绝不可退让的边界。为了玫瑰,为了我们现在这个家,我不惜一战。
窗外,阳光正好,但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也或许,会就此悄然平息。一切,都取决于那位愤怒的父亲,最终的选择。
我将车缓缓停入车库,没有立刻下车。引擎熄火后,周遭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我揉了揉眉心,试图将那份属于商场的冷硬与算计从脸上驱散,换上属于家的、应有的柔和与平静。我知道,玫瑰在等我,而她的不安,或许比我所面临的商业危机更让我揪心。
推开车门,家的气息扑面而来——不是具体的味道,而是一种由灯光、温度和期待共同构筑的氛围。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这份氛围里,似乎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蛛网般纤细却挥之不去的紧绷感。
听到我的脚步声,玫瑰的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她缓缓地转过了头。
灯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更深的、水汪汪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忧虑。她看到我,嘴唇微微动了动,想努力挤出一个让我安心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像投入石子的湖面,刚刚漾开一丝涟漪,便迅速被更大的情绪波动所覆盖,最终凝固成一个带着苦涩和歉意的表情。
我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向她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份沉甸甸的、名为“不安”的物质。
我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因为我的重量微微下陷。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靠过来,反而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开衫的衣角。
终於,她抬起头,那双总是盛着明媚与爱意的眼睛,此刻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无力感所笼罩。她望着我,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怕惊扰了什麽,又像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苏哲……”她唤了我的名字,停顿了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对不起……”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里面水光氤氲,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领证,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她低下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无助,“看着你每天要应对那些事情,我却……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一点忙都帮不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的话语,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心上。不是因为麻烦本身,而是因为她将这一切归咎于她自己,因为她此刻流露出的、深深的自责和无力感。外面的风刀霜剑,我尚可从容应对,但她的眼泪和愧疚,却是我最无法承受的重量。
我伸出手,没有立刻安慰,而是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我的眼睛。
我脸上没有流露出她预想中的凝重或疲惫,反而故意皱起眉头,做出一个略带夸张的、沉思的表情,然后用一种半是玩笑、半是探究的语气,轻声问道:
“玫瑰,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刻意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我真的被白伯伯搞得破产了,一无所有了……怎么办?”
我这个突如其来的、看似轻飘飘的“玩笑”,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玫瑰那被愧疚和担忧笼罩的世界。
她猛地愣住了,眼睛瞬间睁大,里面的泪水都仿佛被这骇人的假设惊得凝固了。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因为骤然停止呼吸而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她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扑了过来,双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甚至隔着衬衫布料微微陷进我的皮肤里。她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急切和坚定,几乎是喊着说道:
“我养你!!”
这三个字,她喊得异常响亮,甚至带着破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又蕴含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通过目光将她的决心刻入我的灵魂,语速快得如同爆豆:
“苏哲,你听好了!如果你真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关系!我还有我的工作室,我还有我设计的版权,我还有……我还有以前攒下的一些钱!我可以接更多的订单,我可以没日没夜地画图!我可以去教书,去做任何我能做的事情!”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臂,仿佛生怕我会在她眼前消失一般:
“我能养活你!我能养活乐仪!我们能活下去!房子没了我们可以租小的,车没了我们可以坐地铁,吃穿用度都可以省!我不在乎!我只要你没事,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养你!我说到做到!”
她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带着几分慌乱下的语无伦次,但那份毫不犹豫、那份倾尽所有也要护住我的决绝,却比世界上任何动人的情话都更加铿锵有力,更加震撼人心。
看着她因为一个玩笑而激动得泪流满面、却无比认真地说要“养我”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最温暖的海水瞬间淹没,所有的疲惫、算计、外界的风雨,都在这一刻被涤荡得一干二净。
我再也无法维持那玩笑的表情,眼中涌起一股酸涩的热流。我伸出手,将她那双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轻轻包裹住,然后,用力地、紧紧地将她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傻瓜……”我将脸埋在她带着清香的发间,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怜爱和感动,“我开玩笑的。吓到你了?”
她在我怀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举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我的后背,带着哭腔嗔怪道:“你混蛋!这种玩笑能乱开吗?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但她捶打的动作很快变成了更紧的拥抱,她将脸深深埋在我的胸膛,听着我沉稳有力的心跳,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抽噎。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无比坚定和温柔:
“放心,你的男人,没那么容易倒下。白伯伯的手段是厉害,但想让我破产,还差得远。我刚才说的,只是最坏的情况,一个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假设。”
我捧起她的脸,用手指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目光深邃地望进她依旧带着水光的眼底:
“但是,玫瑰,谢谢你。谢谢你刚才说的话。”我的拇指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宣誓,“有你这句话,比拥有全世界所有的财富都让我觉得富有和安心。这比任何商业上的胜利,都更重要。”
我低头,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睫,然后是额头,最后印在她微微冰凉的唇上。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无尽的感激、珍视和承诺。
“别再说对不起了,好吗?”我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这个词。领证是我的决定,是我心甘情愿,也是我此生最正确的选择。所有的风雨,我们一起面对。你不需要帮我什么,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相信我,等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客厅里,落地灯依旧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将我们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亲密无间,牢不可破。
无论外面有多少狂风暴雨,这个家,怀里的这个女人,永远是我最坚固的堡垒,和最温暖的港湾。为了守护这份温暖,我拥有面对一切、并且战而胜之的无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