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启程(2/2)

桃栖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干粮、一点碎银,以及最重要的——

那枚灰扑扑的戒指和那卷封印着心魔的画轴。

她换上了一身特意置办的、宽大的靛蓝色男式布袍,头发也用布带高高束起,努力扮作一个清秀的少年郎。

辛予戎站在门口,依旧穿着那身整洁的青衫。

他没有说太多,只是将一个沉甸甸的小钱袋塞进桃栖手里。

“路上用。”

声音依旧平淡。

桃栖捏着那带着他体温的钱袋,心里有点发酸,又有点暖。

她抬起头,想再说点什么,却撞进他那双深潭般平静的眼眸里。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

“公子……保重。”

辛予戎微微颔首:“嗯。你也保重。”

桃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踏入了熹微的晨光里。

她没有回头。

……

几日后,王家传出消息,大小姐王钰在高烧昏厥数日后,竟奇迹般地退烧醒转了!

只是醒来后的王大小姐,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她眼神总是怯怯的,如同受惊的小鹿,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她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精神极度萎靡,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睡十个时辰。

对昏迷前的事情记忆模糊不清,尤其是关于那位“栖儿妹妹”……只记得似乎是个很投缘的好姐妹,具体相处细节却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雾,想不起来。

王家遍请名医,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

心病!

忧思过度,惊惧伤神!非药石可速愈,只能静养。

王钰每日恹恹地靠在床头,看着丫鬟端来一碗碗苦得让她想吐的汤药。

这是那个“栖儿妹妹”临走前留下的药方煎的,据说花了大价钱才配齐药材。

药是苦得要命,但喝下去……似乎真的能让那惶惶不安的心神稍稍安定片刻,让她能勉强睡个囫囵觉。

她捧着药碗,看着碗中黑黢黢的药汁倒映着自己苍白憔悴的脸,心中一片茫然。

栖儿……到底是个怎样的妹妹呢?

为何想起她,心里空落落的?

……

又过了几日,一辆装饰简朴却透着不凡气息的马车停在了王家府邸门前。

当朝国师,陈天师,亲自登门。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身朴素道袍,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不怒自威。

他刚从宫中出来,面色沉凝。

门下大弟子前些日子在追查一个潜入朝中、意图不轨的鬼修时,虽将其重创打跑,自身却也受了些伤。

陈天师顺着那鬼修最后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气息一路追查,最终锁定了王家。

听闻王家大小姐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缠绵病榻,他心中疑窦顿生。

王家家主诚惶诚恐地将陈天师引至王钰闺房外。

陈天师并未入内,只站在门外,双目微阖,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海的神念之力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房间,扫过床上那气息微弱、神情惊惶的女子。

嗯?

陈天师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这王家大小姐的魂魄……残缺得厉害!

三魂七魄几乎去了一半!

这分明是典型的被鬼修附身、魂魄被强行吞噬侵蚀后的惨状!

按理说,这种情况,肉身早就该生机断绝,化为枯骨了!

可诡异的是,她体内虽然死气沉沉,却偏偏吊着一口生机!

而且,更让他诧异的是,这具残破的躯壳里,竟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

灵力?

循着那丝灵力探查,其运转路线赫然是修行界最基础、最普及的——

回春功!

怪哉!真是怪哉!

陈天师心中讶异。

看这魂魄损伤的程度,附身的鬼修道行不浅。

可这鬼修的气息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被彻底抹除了。

反倒是这具残躯,被一股最基础的《回春功》灵力吊住了性命,还滋养着那点残魂……

是谁?

是哪个路过的修士,不仅顺手诛灭了那为祸的鬼修,还大发善心,用最笨的法子吊住了这凡女的命?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个在王家大小姐病倒当天离开京城的姑娘——

桃栖。

陈天师睁开眼,看了一眼房内那个惊惧不安、如同惊弓之鸟的王钰,又想了想那丝微弱到极点的《回春功》灵力。

罢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练着最基础功法的散修丫头罢了,许是机缘巧合得了些皮毛,又恰好有点善心。既然鬼修已除,这凡女也捡回半条命,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那被打伤的弟子,那断了线索的鬼修背后可能牵扯的势力……都需要他去处理。

一个练《回春功》的小散修,不值得他这位当朝国师、元婴大能耗费心神去追寻。

“令嫒之症,乃神魂受惊,元气大伤所致。好生静养,按时服药,或可延年。”

陈天师对一旁紧张的王家家主留下几句模棱两可的批语,便转身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