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新的访客(上)(2/2)

“许虎自小就嗜赌如命。”龙王叔缓缓开口,嗓音低哑却极具穿透力,像从深井中传出的回响,“长大以后曾赌得输掉万贯家财,也曾逆风翻盘,一夜暴富,东山再起。”他眯起眼睛,眼神中深藏的寒意若隐若现,“我对他有些了解——他爱赌,不爱毒!”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像是在强调某种不容置疑的铁律。

“他在新城区开了那么多年赌场,由小到大,生意越做越红火。可你知不知道?他可以容忍有赌徒在他的场子里出老千、设局骗钱,却绝不允许有毒贩子在他眼皮底下贩卖毒品!”龙王叔冷哼一声,手指轻轻敲击拐棍顶端的龙首,“这个人原则性很强,宁可少赚几百万,也不让一克白粉流入他的地盘。这种人,不会干这种事,也不屑于挣那几个小钱。”

室内一时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声。于曼丽垂下眼帘,似在咀嚼这话背后的深意。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思绪的涟漪。

“田义鹏……”龙王叔忽然换了个语气,语调变得缓慢而阴沉,如同夜雾悄然弥漫,“这个老狐狸,做事一向低调,常年盘踞在深城,名义上是走私进口豪车,可……”他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我总觉得他暗地里还有见不得光的生意。”

萧文原本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听到这里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的狼瞳。

“海港城买得起豪车的富商大有人在,可他偏偏要从海港城西岸码头租一艘货轮起航,到境外晃几天,把走私车运回境内,跑到深城码头卸货,再让货轮返回西岸码头。”龙王叔一边说,一边用拐棍在地上画了个三角形,“走的是一条三角形闭环路线……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问题……”萧文几乎是脱口而出,根本没憋住天性的本能。他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窗前,俯瞰着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眉头紧锁,“太刻意了。”

“你也觉得他有问题?”龙王叔瞥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竟带着几分赞许。

“呃……”萧文转过身,双手插进裤兜,神情认真,“他既然常年活跃在深城,深城又不是没有货轮可租,干嘛非要舍近求远,把起航地点定在海港城?”他摊了摊手,语气笃定,“这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在故意告诉海港城的同道中人——‘看,我的船又出发了,过几天又有一批豪车入境,我的走私生意做的是不是挺勤快?我可没干其他坏事,只专注于走私豪车!’”

话音落下,连于曼丽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她以前还真没留意这些细节,只以为田义鹏这么做是由于出身海港城黑道的习惯,对故土颇有感情。现在听萧文这么一分析,才恍然发觉其中藏着多么诡异的逻辑漏洞。

“疑点确实很多!”于曼丽低声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警觉。

龙王叔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什么陈年旧事。片刻后,他睁开眼,目光如刀般落在萧文身上。

“萧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这事交给你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好好查吧,咱爷俩打个配合战。你明里查老城区毒贩子来源,我暗里查今天离开的几十个黑道大佬,但愿不要殊途同归才好!”

萧文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多什么嘴!又是这样,每次都是龙王叔挖坑,等着他自己往里跳!

“老爷子,不是我说话难听……”萧文情绪激动起来,径直几步走到龙王叔面前,满脸愤懑地质问:“您怎么就那么瞧得起我?自打咱爷俩认识那天起,您不是给我挖坑,就是给我出难题,动不动还对我有点偏见,要把我扔海里喂鱼!您不觉得您太损了点?”

“放屁,谁损?没大没小!”龙王叔勃然大怒,猛然起身,操起拐棍就朝他抽去。

“啪——!”

第一棍子结结实实落在萧文屁股上。萧文反应慢了一秒,猝不及防,疼得龇牙咧嘴。还不等他缓过神,龙王叔第二棍子又举了起来!

只见他像只受惊的猴子,眨眼间一个翻身跳上了那张光滑如镜的黑曜石会议桌,动作敏捷得不像人类。那场面活脱脱就是家长拎着棍子追打不听话的孩子,而孩子只能在桌上蹦跳闪躲,狼狈不堪。

“老爷子……能动嘴咱尽量不动手……”萧文一手猛揉后屁股,脸色发白,额头沁出汗珠,却倔强地不肯低头认错。

“放屁,你下来!你给我下来!”龙王叔怒不可遏,抡着拐棍噼啪乱抽,脚步虽略有蹒跚,但出手依旧迅猛凌厉。萧文在桌上左闪右避,像跳皮筋似的腾挪跳跃,稍慢半拍就得挨揍。

于曼丽见状急忙上前劝阻:“干爹!您别生气了……”换作从前,她是绝不敢插手两人争执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果在袖手旁观,这俩人能闹到天黑。

“滚下来!”龙王叔终被拦住,喘着粗气,一瘸一拐地后退几步,仍举着龙头拐棍怒指萧文,眼中怒火未熄。

萧文站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累得气喘吁吁,面色通红。论体质,他还真不如这位五十来岁的老爷子。别看龙王叔年过半百,腿脚不便,可一身硬功夫仍在,爆发力惊人。

“老爷子……我服您了还不行吗?”萧文终于妥协,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声音沙哑,“咱别闹了,我查!我都查!咱俩都歇会儿!”

“哼!”龙王叔冷哼一声,这才勉强罢休,拄着拐棍慢慢坐下。但他眼角余光扫过萧文时,那一闪而过的满意神色,泄露了真实心意——他并非诚心刁难,而是真心看得起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