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藩王异动，燕邸藏锋（2/2）
“还有，”姚广孝最后补充，声音压得更低，“那‘千里烽火’系统，乃朝廷耳目神经，必须设法予以打击。可挑选死士，训练其渗透破坏之能，寻机拔除其偏远节点，即便不能瘫痪系统，也要让其传递不畅，更要以此警告朱允炆，我等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好！”朱棣猛地一拍石桌，眼中重新燃起枭雄的火焰，“就依此计！广孝，此事由你全权统筹！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务必隐秘，务必迅速！”
“贫僧，领命。”姚广孝合十躬身，僧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融入了阴影之中。
燕王府的“韬晦待机，一击即中”之策，开始在绝对的保密状态下，如同暗夜中蔓延的蛛网，悄然铺开。
数日后，一道由姚广孝精心炮制、言辞卑恭、甚至带着几分“老病交加”凄凉的奏表，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南京。奏表中，朱棣痛陈自己“年来体弱多病，精神不济”，深感“难荷北疆重任之万一”，恳请皇帝侄儿“念及骨肉亲情”，准许他“裁撤部分护卫，交还部分兵权”，以便“在藩邸静心养病，安度残年”。
与此同时，几支看似普通的商队，携带着足以让草原部落首领眼红的金银珠宝和精美瓷器，在绝对心腹的死士护卫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平，分头向北，潜入茫茫草原，寻找与鞑靼部秘密接触的机会。
燕王府仪宾李让，往大宁跑得更勤了，与兀良哈部头人的“生意”越做越大，交易的物资中，开始出现一些朝廷明令禁止的、可用于军事的稀缺物品。而在这些“生意”往来的掩盖下，燕王府与宁王府之间，开始有了更深层次的信息传递和试探。
王府内那座日夜不息的铁匠铺，炉火燃烧得更加旺盛，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被尽可能地隔绝在地下。他们锻造的，已不仅仅是寻常的兵器和农具，更有一批批更加精良的箭头、甲片，以及……一些结构奇特、便于携带、用于攀爬和破坏的专用工具。姚广孝亲自从护卫中遴选了一批悍不畏死、家小皆在朱棣掌控之中的精锐，开始进行极其严苛的秘密训练，他们的目标，就是那如同钉子般楔入北方的“千里烽火”塔楼。
朱棣本人，则更加深居简出，对外一律称病不见客。他甚至故意在接见北平布政使司官员时，显露出几分“老态”和“颓唐”。他在极力扮演一个被皇帝逼得心灰意冷、只求自保的落魄藩王。
这一切，都在“韬晦”的伪装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燕王府如同一座表面覆盖着厚厚冰雪的活火山，内里的岩浆却在疯狂奔涌，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喷薄而出的裂隙。
燕王府的异动，尤其是那道“乞骸骨”般的奏表，很快便通过多种渠道，摆在了朱允炆的案头。
乾清宫内，朱允炆看着宋忠呈上的、关于朱棣近况及那道奏表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笑。
“裁撤护卫？交还兵权？安度残年？”他轻轻放下密报，对侍立一旁的徐辉祖和宋忠说道，“朕的这位四叔，还真是能屈能伸。这戏，演得不错。”
徐辉祖沉声道：“陛下，燕王此举，定然是缓兵之计，背后必有更大图谋！臣在北平，已察觉其护卫调动虽表面收敛，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其府中铁匠铺更是日夜赶工，绝非打造寻常器物。还有，其女婿李让频繁出入大宁，与兀良哈部往来密切，恐有勾结之嫌！”
宋忠也补充道：“皇城司在北方的探子回报，近日有数支身份可疑的商队出关北上，目标疑似蒙古鞑靼部。同时，燕王府内似在秘密训练一批死士，目的不明。”
朱允炆站起身，走到北疆地图前，目光落在北平的位置上，仿佛能穿透千里，看到那座王府深处的暗流汹涌。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朱允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示弱，是想让朕放松警惕。联络蒙古、勾连宁王，是想寻找外援和突破口。训练死士……怕是冲着朕的‘千里烽火’来的。”
他对朱棣可能采取的反制措施，早已推演过无数次。姚广孝不是庸才，朱棣更是枭雄，他们绝不会甘心引颈就戮。
“他想韬晦，朕便让他‘晦’个够！”朱允炆冷笑道，“准了他的奏请！他不是要裁撤护卫吗？好！着兵部、五军都督府立刻核定，燕王府护卫，按最高标准裁撤！只保留最基本的仪仗！他不是要交还兵权吗？将他名下所有虚衔、兼管的杂事，一并收回！让他好好在王府‘养病’！”
他要将计就计，趁势进一步削弱朱棣明面上的实力。
“至于暗地里的动作……”朱允炆目光转向徐辉祖和宋忠，“魏国公，你在北平，给朕盯死了！他府邸的铁匠铺，找个由头，派人进去‘检查’一下！他与宁王、蒙古的联络，给朕查清楚，找到确凿证据！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宋忠，你的死士，不是吃素的。给朕牢牢盯住那些烽火塔楼，尤其是偏远地区的。燕王的死士若敢动手，给朕就地格杀，一个不留！朕要让他知道，他的任何小动作，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臣等遵旨！”徐辉祖和宋忠齐声应道，杀气凛然。
朱允炆的策略清晰而强硬：表面上，顺势进一步剥夺朱棣的合法权力，压缩其生存空间；暗地里，则加强监控，掌握其不法证据，并做好一切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他要让朱棣的“韬晦”变成真正的困顿，让他的“暗度陈仓”处处碰壁。
“四叔，你就好好演你的病弱藩王吧。”朱允炆望着地图，轻声自语，“朕倒要看看，是你藏在鞘里的刀快，还是朕已经举起的屠刀，落得更快！”
南北对峙的棋局，至此已不再是暗流涌动，而是进入了真正图穷匕见的前夜。一方是高举改革与集权大旗、实力飞速膨胀的年轻帝王；一方是困守孤城、却暗藏利爪、挣扎求存的强势藩王。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布局，下一次的交锋，必将石破天惊。
（第5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