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军操典，淬火成钢（2/2）

“砰！”

“第二排！举枪——”

“砰！”

轮射战术是训练的重点。士兵们被分成三排，第一排射击后迅速退至最后一排装填，第二排上前射击，如此循环，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输出。这要求极高的纪律性和配合，任何一环出错，都会导致火力中断，甚至引发混乱。

王栓子最初手忙脚乱，不是装药时洒了火药，就是击发时因为紧张而忘了扳开击锤。燧发枪虽然比火绳枪简便，但对于这些大多目不识丁的士兵来说，依然是复杂而危险的器械。训练中，偶尔会听到燧石打空的咔哒声，甚至因为操作不当导致的轻微烧伤。

但没有人敢懈怠。教官们（很多是军事学院首批优秀学员）冷酷无情，错误就意味着惩罚，意味着加练，意味着在全营面前被羞辱。更重要的是，他们被反复灌输一个观念：你们手中的，是“太祖梦授”的神兵，是帝国碾压一切敌手的依仗！熟练掌握它，是你们唯一的使命！

除了体能、队列和武器，还有更让他们感到新奇甚至怪异的内容。

识字课。每天会有半个时辰，由军中文书或聘请的落魄书生，教他们认最简单的字：忠、勇、智、谋、责任、荣誉，以及皇帝万岁、大明万胜。王栓子第一次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时，手都在发抖。

卫生条例。要求勤洗澡、剪指甲、喝烧开的水、定期清理营房和厕所。违反者，同样要受罚。起初士兵们怨声载道，觉得这是穷讲究，但渐渐地，营中因病减员的情况确实大大减少了。

思想教化。这是最核心，也最无形的“训练”。队正、营官会定期宣讲，内容无非是忠君爱国，军人天职在于扞卫社稷与皇帝，而非效忠私门。他们会讲述前宋武将拥兵自重导致亡国的教训，会描绘在陛下带领下，大明未来横扫六合、万国来朝的盛景。这些话语，伴随着严酷的纪律和相对优厚的饷银（足额发放，从不拖欠），如同水滴石穿，一点点冲刷着士兵们原有的观念。

“咱们当兵吃粮，以前是替将主老爷卖命。现在，是为陛下，为大明。”休息时，一个识几个字的老兵油子私下对王栓子感慨，“听起来是虚的，可你看这军饷，这伙食，这装备……陛下是真心要练一支不一样的兵啊。”

王栓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只知道，在这里，虽然苦，虽然累，虽然动不动就挨罚，但没有人克扣他的粮饷，没有人把他当奴仆使唤，只要你肯拼命练，就有机会晋升，甚至能学到几个字。这种前所未有的“公平”和“希望”，让他开始慢慢接受并认同这个冰冷的集体。

这一日，总参谋部组织了部分在京勋贵和兵部官员，前来观摩新军训练。李景隆、傅让等人亦在受邀之列。他们穿着华丽的赐服，骑着高头大马，在校场边搭建的观礼台上落座，脸上带着或好奇、或不屑、或审视的神情。

他们看到了士兵们如同机器般精准的队列行进，听到了那连绵不绝、节奏分明的燧发枪轮射爆鸣，也目睹了士兵们在障碍场中矫健的身手和彼此配合的默契。

没有个人的武勇表演，只有整体的、沉默的、高效的力量展示。

傅让撇了撇嘴，低声道：“花架子罢了，真到了战场上，还得真刀真枪……”

他话音未落，训练进入了模拟对抗环节。扮演“红军”的新军营，依托简易工事，以燧发枪轮射和预设的少量“雷神炮”（训练用空包弹或烟雾弹）火力，轻松“击溃”了数倍于己、扮演传统骑兵冲锋的“蓝军”。

那如同疾风骤雨般的火力密度，那在弹幕下显得不堪一击的骑兵冲锋，让观礼台上的勋贵们鸦雀无声。尤其是李景隆，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比傅让等人更懂军事，更能看出这支部队与旧式军队的本质区别。这不再是依靠将领个人勇武和士兵血气的军队，而是一台完全由纪律、组织和火力构成的无情战争机器！

徐辉祖站在观礼台前方，看着台下那些肤色黝黑、目光坚定、动作划一的士兵，心中豪情涌动。他知道，这些士兵，连同他们承载的新式战术和思想，才是陛下真正的底气所在，才是帝国未来的方向。

当观摩结束，新军营全体集结，向着观礼台方向，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陛下万岁！大明万胜！”时，那冲天的声浪和凝聚如一的意志，让所有旁观者都为之动容。

淬火已成，钢刀初砺。

这支在痛苦与汗水中重塑灵魂和肉体的新军，正等待着饮血开刃的那一刻。而旧时代的残影，在这股新生力量面前，显得如此黯淡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