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燧发试射,器利慑臣(2/2)
“射击!”
军官令旗挥下。
“砰!砰!砰!砰!砰!……”
这一次的射击,不再追求精度,而是追求极限速度。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重复着装填、瞄准、击发的动作。观测台上的将领们清晰地看到,在弥漫的水雾中,那些燧发枪的击锤一次次落下,擦出耀眼的火星,随即引燃火药,爆发出怒吼。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受到明显影响!
一轮射击完毕,报靶声再次响起:“二十发,击发成功十九次!命中十五!”
在水汽干扰下,依旧保持了极高的击发率和可观的命中率!
平安的额头,不知何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发现自己之前对火器的认知,在此刻被彻底颠覆了。一支不受天气严重影响、射速快、精度高的火枪部队,在野战中列成阵势,持续不断地喷射弹雨……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己方骑兵冲锋时,在对方阵前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般层层倒下的可怕场景。什么铁甲,什么勇力,在这种连绵不绝的金属风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徐辉祖的拳头已然握紧。他想的比平安更远。这样的武器,配合陛下正在推行的新军制、参谋体系以及那恐怖的“雷神炮”……他仿佛看到了一支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朝代的军队正在崛起,一支纯粹为了高效杀戮而存在的钢铁雄师。
“还没结束。”朱允炆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惊中拉回。“让诸位爱卿,看看它真正的威力。”
第三项测试,是穿透力与停止作用测试。这次,标靶换成了披挂着从库房中翻出的、前元遗留的陈旧铁札甲和明军制式棉铁复合甲的草人,甚至还有一面蒙着牛皮的简易木盾。
“瞄准甲胄要害,射击!”
“砰!”
一声格外沉重的枪声响起(似乎使用了加强装药)。只见二百步外,那具穿着铁札甲的草人胸口猛地一震,厚重的铁甲叶片应声碎裂,背后的草束被巨大的冲击力撕开一个骇人的大洞!
接着,对棉铁甲的射击同样效果显着,铅弹轻易地嵌入甲胄深处,可以想象,若是在人体内,必然会造成可怕的空腔效应,中者立毙。
最后是对木盾的射击。一声枪响,木屑横飞,那面足以抵挡普通箭矢甚至刀劈的牛皮木盾,被直接打穿了一个窟窿!
观测台上,落针可闻。将领们,包括最为稳重的徐辉祖,脸上都已血色褪尽,只剩下无比的凝重与骇然。
平安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陛下!此乃神兵!天佑大明,得此利器!末将……末将恳请陛下,优先将此燧发枪装备末将所部!末将愿立军令状,必以此枪为陛下扫平北虏,踏碎一切不臣!”
他此刻心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渴望。作为一名纯粹的军人,他比谁都更清楚,这样一件武器,将如何改变战场规则,将带来何等巨大的功业!
徐辉祖也深吸一口气,躬身道:“陛下,此枪确乃国之重器。若能大规模列装,我军野战能力,将提升何止数倍!只是……此物制造想必不易,如何分配,还需总参谋部与兵部、工部详细规划。”他立刻想到了后续的装备、训练、战术革新等一系列问题。
朱允炆上前一步,亲手扶起平安,又对徐辉祖点了点头。“平安将军请起。魏国公所虑极是。”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此燧发枪,乃至其后续改进型号,以及格物院正在攻坚的‘雷神炮’,皆为‘太祖梦授’之核心秘法所铸,乃我大明未来强军之基石,最高机密!”
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今日所见所闻,出朕之口,入尔等之耳。若有半分泄露,无论涉及何人,皆以叛国论处,株连九族!”
“臣等遵旨!誓死保密!”所有将领心头一凛,齐声应诺,背后渗出冷汗。他们明白,陛下这是在给他们打上最严厉的预防针,也将他们彻底绑上了这辆代表着全新军事革命、也代表着绝对皇权的战车。
“至于装备序列,”朱允炆语气稍缓,“总参谋部会制定详细计划。新成立的皇家军事学院学员、内卫营以及平安将军麾下的主力战兵,将作为第一批换装对象。魏国公,你要牵头参谋司,立刻开始研究基于此枪的新战术,无论是线列步兵,还是散兵骚扰,朕要看到成熟的方案。”
“臣,领旨!”徐辉祖沉声应道,感觉肩上的担子重若千钧,却也充满了开创历史的使命感。
“工部与格物院将全力开工,建立生产线。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半年内,朕要看到至少五千支合格的燧发枪交付军队!”朱允炆看向一旁负责记录的工部官员。
“微臣……遵旨!”工部官员声音发颤,却不敢有丝毫犹豫。
朱允炆重新将目光投向山谷中那些手持燧发枪、肃立待命的士兵,他们的身影在渐渐散去的薄雾中,仿佛与手中那冰冷的杀人凶器融为一体,构成了一幅象征着力量与秩序的画面。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每一位将领的心头:
“记住今日。从今往后,战场的方式,变了。”
“弓马的时代,即将过去。未来的战争,将是钢铁、火药与纪律的较量。”
“而朕,将用这钢铁洪流,为大明,犁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辽阔疆土,碾碎所有胆敢挡在面前的敌人!”
阳光终于完全驱散了山间的薄雾,金辉洒满谷地,照亮了士兵手中那些泛着幽光的枪管,也照亮了朱允炆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睥睨天下的野心。
观测台上的将领们,久久无言。他们知道,自己今天见证的,不仅仅是一种新式武器的测试,更是一个旧时代的丧钟,与一个全新时代的号角。
器利如此,何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