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王府密报，广孝夜行（2/2）

朱棣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关键一步：“有劳大师亲自走一趟。务必小心，朝廷耳目众多。”

“王爷放心，贫僧自有计较。”姚广孝继续道，“其三，便是要在这北平城内，以及朝廷的新政中，给他制造足够的麻烦，让他焦头烂额，无力他顾。”

“哦？”朱棣倾身向前。

“其之一，针对那‘格物院’和新式火器。”姚广孝眼中寒光一闪，“既然他在研制利器，我们便不能让他顺遂。可派遣死士，或收买其内部人员，纵火、破坏、窃取图纸，即便不能完全阻止，也要大大延缓其进度，最好能让他研制的火器在关键时刻出现问题！”

“其之二，针对漕运和新税。”姚广孝捻动佛珠的速度微微加快，“漕运沿线，我们尚有潜藏的力量。可煽动漕工闹事，制造沉船事故，甚至袭击漕运官员，让夏原吉的整顿寸步难行！苏松清丈田亩，更是触动无数人利益。可暗中支持当地士绅豪强，抵制清丈，甚至制造民乱，将事情闹大，让朝廷不得不派兵弹压，陷入泥潭！”

“其之三，”姚广孝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却带着森然杀意，“便是那两位世子。他们虽在南京为质，但并非全无文章可做。可散播谣言，称皇帝苛待甚至意图加害世子，动摇王爷军心是其次，关键是……若世子在京‘意外’身亡，或受重创，王爷便有了举兵最名正言顺的理由——清君侧，报杀子之仇！”

朱棣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姚广孝，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挣扎。利用自己的儿子……这计策未免太过狠毒！

姚广孝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王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此计未必真要二位世子赴死，只需制造险情，留下把柄即可。届时，王爷是忍辱负重，还是愤而起兵，皆在掌握。主动权，便回到了王爷手中。”

禅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朱棣的脸色在昏暗中变幻不定，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姚广孝的计划，一环扣一环，阴狠毒辣，几乎将所能利用的资源和手段都算计到了极致。

最终，朱棣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决绝的寒冰，他重重一拳砸在膝盖上：“就依大师之计！具体事宜，由大师全权筹划！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阿弥陀佛。”姚广孝低宣一声佛号，脸上无喜无悲，唯有那双眸子，深邃得令人心悸，“贫僧，定当竭尽全力，助王爷渡过此劫，成就大业！”

是夜，三更时分，燕王府一道不起眼的侧门悄然开启，一辆覆盖着厚厚毡布的普通马车，在几名身手矫健、做寻常百姓打扮的护卫簇拥下，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北平城沉寂的夜色之中，直奔北方大宁的方向而去。

马车内，姚广孝闭目盘坐，如同入定的老僧。然而，他脑海中翻腾的，却是足以搅动整个帝国风云的惊涛骇浪。

他并不知道，几乎就在他离开王府的同时，一封用密写药水书就、卷成细棍藏在信鸽腿环中的情报，也从北平城中另一处隐秘据点悄然飞出，划过冰冷的夜空，朝着南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却足以让乾清宫中的那位年轻皇帝，瞳孔骤然收缩：

“目标已动，夜出北平，方向疑为北。府内铁匠炉火日夜不息，近日有陌生面孔之西域喇嘛数人出入，所谈甚秘。另，采购伤药之量，骤增。”

秋夜漫长，暗影幢幢。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正在这无声的博弈与算计中，加速酝酿。棋局之上，落子无声，却已杀机四伏。

（第二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