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水道奇袭，断其粮道（1/2）

北平城外的战事，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徐辉祖的堡垒链条如同缓慢收紧的铁箍，让燕军喘不过气，却又一时无法彻底勒断其咽喉。朱棣亲率的主力在外围游弋，像一头焦躁的困兽，试图撕开包围圈，但面对严阵以待的堡垒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官军机动部队，几次试探性的攻击都无功而返，反而进一步消耗了本就不多的锐气和物资。

然而，这种表面的僵持之下，暗流仍在涌动。平燕前将军平安，并未满足于风陵渡的胜利和当前的对峙局面。他性格刚猛，崇尚进攻，更深知战争的根本在于后勤。朱棣大军在外，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其补给必然依赖于后方转运。若能断其粮道，无异于釜底抽薪，比在野战中消灭其一部更具战略意义。

这一日，平安在位于前沿堡垒群后方的移动指挥所内，召集了几名心腹将领和参谋司派来的水文地理专员，巨大的北直隶地图铺满了整个桌面。

“大将军的方略，步步为营，稳如泰山，自是高瞻远瞩。”平安开门见山，手指点在地图上北平城东南方向，“然，困兽犹斗，时日迁延，难免生变。我军新锐，利在速决，亦当寻机主动出击，打击逆酋要害！”

他的手指沿着一条蜿蜒的蓝色线条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点上——“通州”。

“此处，乃北运河枢纽，亦是逆酋朱棣目前所能控制的最重要的后勤转运节点之一！”平安目光炯炯，“据可靠情报，朱棣大军在外，其粮秣辎重，多由北平城内少量输出，或由其控制下的周边零散据点收集，然后汇集于通州，再由陆路或小型船只，秘密转运至其军中。此地守军，并非燕逆嫡系主力，多为地方卫所兵及少量燕王府护卫，戒备虽严，但久未经历战阵，且地处相对后方，难免有懈怠之心。”

一名参谋提出疑问：“将军，通州虽非前沿，但其与北平及朱棣大营之间，陆路通畅，且有燕军游骑巡逻。我军若大队人马前往攻取，必被察觉，朱棣可迅速回援，或于半途截击。若用小股部队，又恐兵力不足，难以攻克。”

平安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谁说要走陆路，又谁说要强攻城池了？”

他的手指，再次点向了那条蓝色的北运河支流——潞水（今通惠河）。“我们的路，在这里！”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本将意，亲率一支精锐，不走陆路，搭乘内河快船，趁夜色掩护，由熟悉水文的向导带领，沿潞水迂回，绕过燕军主要陆路警戒区，直插通州侧后！目标，非是攻占通州城，而是摧毁其位于城外的粮草转运仓库！”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在座众人都是一惊。水路迂回，深入敌后，风险极大！

“将军，水路虽可出其不意，但潞水水情复杂，冬季水浅，大船难行。且沿途可能遇到燕军巡查小船，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水文专员担忧道。

“正因为风险大，燕逆才料不到！”平安斩钉截铁，“船，就用吃水浅的漕运小船，数量不需多，五艘足矣！人员，只需五百精锐！要的是快，是狠，是准！至于水情和向导……”他看向那名专员，“这就需仰仗诸位，务必找到最熟悉潞水暗礁、浅滩、岔道的老船工！我们要的，是一条能让我们悄无声息摸到通州眼皮底下的水路！”

“那……若是途中遭遇敌军巡船？”一名将领问。

“能避则避，不能避，则速战速决，用弓弩和手铳解决，绝不放走一人！行动务必隐蔽，迅捷！”平安眼中闪过厉色，“所选五百人，需是水性好、擅夜战、敢拼杀的死士！全部配备燧发短铳（卡宾枪型）、腰刀、弓弩，并携带足量火油、火药！”

命令既下，整个先锋军体系立刻高效运转起来。参谋司与水文专员连夜筛选路线，最终确定了一条蜿蜒曲折、但相对隐蔽，且能借助几处河湾和芦苇荡遮掩行踪的支流路线。皇城司在北方的密探，也冒险送来了关于通州粮仓位置、守军布防、换岗时间等最新情报。

平安亲自从麾下各部挑选精锐。他不要那些只知道列阵放枪的新兵，而是要那些有过剿匪、侦察经验，机警灵活，胆大心细的老兵油子。最终，五百名精悍的士卒被挑选出来，他们中许多人脸上带着疤痕，眼神锐利，沉默寡言，却透着一股令人安然的煞气。

准备工作秘密进行。五条经过改装的漕船被集中到一处偏僻的河湾，船身涂抹了深色，船桨也用布包裹以减少声响。大量的火油罐、火药包被小心搬运上船。平安对这支临时组建的“水陆特种部队”进行了短暂的针对性训练，主要是夜间信号识别、船上射击要领以及突袭后的撤退路线。

三天后的夜晚，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亥时末，平安一身黑色劲装，外罩轻甲，站在为首的快船船头。他身后，五百名同样装束的精锐，如同蛰伏的猎豹，安静地蹲伏在五条船上，只有河水拍打船身的轻微哗哗声。

“出发！”平安低喝一声。

船只如同离弦之箭，在几名老船工精准的操控下，悄无声息地滑入漆黑的潞水河道，向着下游，向着敌人的腹地，毅然驶去。

河风扑面而来，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河道两岸，是沉寂的田野和模糊的树影，偶尔能看到远处村落零星的灯火，更远处，则是燕军堡垒隐约的轮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耳朵竖起，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航行并非一帆风顺。途中，他们数次遇到浅滩，需要士兵下水推船；也曾远远看到对岸有燕军巡骑的火把经过，全体立刻伏低，停止划桨，任由船只随波逐流，融入黑暗，直到火光远去才继续前进。最危险的一次，是与一条燕军的小型巡江船在狭窄的河道拐角几乎迎面撞上！幸得老船工经验丰富，猛打方向，将船险险挤入一片茂密的枯芦苇丛中。平安和几名神箭手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那条巡船上茫然张望的燕军士兵，所幸夜色和芦苇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巡船并未发现异常，骂骂咧咧地驶远了。

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但也更加坚定了决心。